但这时,一道熟悉的女声却停住了他的脚步,白无一缓缓转过身来,看到的是那老管家与抱着小熊的少女并肩站在一起。
大概是从白无一脸上读到了肉眼可见的紧张,老管家放下手中的西洋剑,行了一礼:
“白先生,我没有敌意,能否请您近一步说话?”
“……我还有急事要办,就不必跟管家先生一叙了吧。”
“是关于您,猫粮的事。”
“……!”
……迄今为止,唯一一个和白无一谈过类似话题的“人”,只有一个。
“您说……的是什么牌子的猫粮,记得好像是什么星星当名字……”
“……”
“查理”看着有些激动的白无一,莫名沉默了几秒才回答:
“紫薇牌的。”
“好、好……”
白无一感觉自己眼角都有些泛酸,他很想直接冲过去,和这披上一层npc皮的ai好好叙叙旧,可无论从时间还是场合,这一切似乎都不大合适。
所以他只能抹了一把脸上的雨,颤抖吐出这两个字后便继续疯狂赶路:
“这话题紧急吗?不紧急的话能不能边走边说?湖那边着了火,我怀疑跟古德里安的失踪有些关系,我们尽可能还是别路上停留吧。”
“好,但这话题涉嫌您家中之事,怕是不大方便透露给怀尔特先生。”
“查理”瞥了一眼白无一背上的怀尔特,倒也没有强行留下白无一原地停留,双方默契地直接带着人开始往前奔跑,很快就抵达了火光亮起之处。
或者说,曾经火光亮起之处。
“呼、呼……应该是这里……”
“这里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火光,另外,请小心,这里似乎是一处低洼地形,若贸然进入深处的话,可能被高处伏击,白先生,我先进入腹地探索,请您在后面接应我。”
当白无一一行人来到这地方时,火光早已熄灭了,茫茫的绿植之丛中,唯有荡漾的叶片、与一股股泛着淡红的湖水。
一些黑色矢车菊被水波推送着,打到白无一腹部,一直扛着怀尔特的他早已疲惫不堪,于是十分自然地将探路一职交到了“查理”手中。
“查理”前进几步后,便脖子有些僵硬地将四周环视了一圈,就只是这样环视……
它便精确地找到了黑色矢车菊的源头。
“……”
“查理”沉默着走了过去,进行着必要的判断,若是到了最糟糕的情况,它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说谎令白无一继续执行副本任务,但就在它蹲下身,检查这一处花瓣的源头之际,一只和手套几乎融为一体的手忽然抬起,猛地抓住了它。
下一秒,蓝色虚影在水中复现。
“白,如果来的人是你,往湖中心继续前进,约瑟夫往那边去了。”
一切就这样有些猝不及防地撞入了白无一视线中。
虚幻的古德里安以一个极为僵硬、怪异的抱姿面色平静地出现在了湖面上,以尽可能清晰的口齿进行着表述:
“石榴酒,已经撒到他身上了,有用,但杀他必须靠金枝,不一下杀死他,他还会复生,他的弱点,在大脑部位,但具体位置必须细致,他身上没有武器,也应该不会……死、使用……植物攻击,那些东西,对他不完全友好 现在他,已经受伤……你应该,也可以……”
虚影消散了。
然而,在不过几秒钟后,这虚影便再一次复现出来,这次影像变得更加模糊不清了,而那被复现的警官依然如机械般僵硬地复读着这些具有价值的信息。
“……管家。”
白无一僵硬摇头,将怀尔特安置在一块还算水浅的石头上后,朝一言不发的“查理”走去。
他尽可能和缓地问:
“您,发现什么了吗?”
“查理”无言地扯动手臂,从泥沙与绿植之下,拉出了一个人……一个浑身已漆黑到几乎无法辨认的人。
那人头上的帽子已不翼而飞,身上衣物几乎完全变为了一块块布条与灰烬,双眼紧闭,只有一只手无力地伸于沙石外,他的头颅并没有变为花朵的形状,但浑身上下都在如渗水般渗出漆黑的矢车菊,胸膛上亦只有微弱的起伏。
“严重烧伤。”
“查理”吐出这两个字,看着白无一的眼睛,随后缓缓补充了一行字:
“窒息、失血……他的情况非常糟糕,我会立刻尽可能对他进行医疗帮助。”
“……北……查理,别骗我。”
“我并未欺骗您,”
这次“查理”的语速并未再有迟钝:
“至少,您留在这里是无法对他进行任何有用的帮助的,您也很清楚这一点。”
“往湖中心继续前进,约瑟……”
“……”
蓝色的虚影依然机械地复读着之前话语中的信息,声音一点点模糊同时,情绪也变得越来越平淡。
白无一放下怀尔特,一言不发地走了过去,闷着头 一点点企图将古德里安拔出,他把那张已经面目模糊的脸往上抬起,用泥土和那把长矛当做垫底的支架,让他不至于在泥水中窒息……
“他陷得很深,”
“查理”站在一边,有些冷酷无情,却又极为忠实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应该是在倒下后被上涨的湖水冲到了泥里,唯一的好事是他陷到的地方没有什么植物,所以没有遭到二次伤害,但,无论如何,您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把他拔出来,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但他还没死。”
“是的。”
“他要是……的话,在这样的情况下,会直接没了的,甚至没法像莎莉阿里他们一样支撑一段时间。”
“是的。”
“查理”重复着冰冷的回答,因为它知道白无一能一眼识破这方面的谎言。
但也能清晰认知到这一切现状。
“如果您一定要将他取出,”
过了一会儿,“查理”补充了一句,提出一个建议:
“可以让我帮您进行搬运工作,您必须继续前进,还有琼安小姐,她也可以……但我认为,您是更适合继续前进那个人。”
“白……”
被突然提到的玛丽有些手足无措,这不是她能解决的问题,甚至,虽然情绪比较稳定,但她现在比似乎执迷于无用抢救的白无一还要茫然。
最终,她还是咬咬唇,站了出来:
“古德里安,这个状况不可能再起来了……你也是选手,这样的情况,也不是没有经历过……走吧,去找约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