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进入副本以来,白无一已经看见太多优秀的选手在自己面前逝去了,现在看着这自信满满的人,也只能发出一声叹息。
而半晌,他忽然抬起头,向关寒说:
“以前我一直有点不明白你为什么当了选手还要继续当那个顾问,而且还专门开了个心理咨询处,但是现在,我明白了。”
“你懂了个什么哦?”
“关寒,”
白无一第一次郑重其事地叫这人全名,看着那玩世不恭假面下一双始终端详着世间一切的眼睛,认真地说:
“所有选手里面,除了约瑟夫这样的家伙,你应该是对所有选手最了解的人了……甚至约瑟夫只是记住了所有选手在副本里的表现,你却连他们的日常生活都可以全面了解,对他们个人的性格和行事方略了解得透透彻彻。”
“那可不一定,比如我就不知道你这么喜欢夸人。”
关寒一副受宠若惊样子地抱住双手,诚惶诚恐的语气无法掩盖其脸上笑嘻嘻的表情。
而白无一自然是不会在乎他这一点浮夸的表演的。
他把身子前倾,做出半恳求的姿态,语气平静却又无比卑微诚恳地说:
“我只是客观总结,你专门开了心理咨询室,不就是尽可能把握选手们所有的性格特征吗?所以,我想要请您办一件事。”
“什么事?”
“能不能把你、您这段时间收集的选手性格总结成一个表格,然后借我翻阅一段时间?”
白无一恭恭敬敬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询问:
“如果您希望,我保证不会外漏任何的信息……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我打算每天约这边的咨询,一个小时就行,你就给我讲讲现在活跃的选手就好了。”
关寒翘起二郎腿。
“你这话说得好像我要藏私拒绝一样,你跟我是一个国家的诶,我不帮你,我帮灯塔干龙国去?”
他有些好笑地看着态度异常谦卑的白无一,从衣服口袋里翻出一个小册子,说:
“幸好我这可怜兮兮的小本本上记了你就是这性格,拿去吧,上面的资料不一定全,现在的选手可精着呢,谁都会藏点私,特别是异能方面我可没能力对他们藏起来的东西直接开测,你也别学约瑟夫那种啥事都能记住,那个属于额外特异功能,记些重点就行。”
叮嘱完一番后,关寒便把那黑皮小本子扔到白无一手里,随后把面前的棋子又是一推:
“哦,对了,你还记得我之前说的话吗?”
“……什么?”
“古德里安受伤很重,能出来,就是个奇迹了。”
他收拾起了面前的棋子,完全不抬眼看白无一:
“所以……只是受伤很重。”
“!?”
“你最好去查一下高卢那位玛利亚是什么能力者……得了,今天的下棋完结!你也累了,我也丧了,都找个地方emo去,所以,再见啦。”
说罢关寒跟他挥了挥手,便立刻开始闭目养神,而白无一也僵了一会儿,便从座椅上站起,有些呆愣愣地离开咨询室、离开研究所,直到回到一片熟悉的地方——之前专家组给他发放的住所,就是那个极好的独栋。
他进了房间,蹲在了地上,静静等了大概有个一分钟,随后从怀中取出了关寒借给他的小册,放到桌上,似乎打算仔细品读
而这时,桌上一点鲜明的绿色忽然撞入了他视线中,白无一一下子便想起了这东西的真身为何:之前约瑟夫所送的仙人掌。
不知何时,这嫩绿的小小一段已经开花了,开的是朵不断美丽的小小黄花,挂在最上面的仙人掌段,现在似乎已经过了最好的花期,有些萎靡地歪在那顶端。
白无一盯了一会儿,走到那仙人掌旁边,将其一把抓起。
他抬手,将它瞄准垃圾桶的地方扬了扬,而半晌过后。
他呼出一道长气,将其放回桌面上,自己则瘫到了一把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
腐国。
一名苍老的教授,看着一张色彩斑斓的蝴蝶照片,看着自己熬夜赶出来的一篇草稿,颤抖地用手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他闭目养了一会儿神,然后,暂时将草稿页面保存,将那些小心翼翼截出来的图也都关闭,反复做了许多备份。
他颤颤巍巍从椅子上撑起身子,拄着拐杖,从吱呀作响的地板上艰难走了几步。
最终,他站在了一个柜子前,用满是皱纹的手,轻轻摩挲着那柜子上的照片。
照片上的年轻人有一小搓胡渣,喜气洋洋地站在老人旁边,手中拿着捕虫网。
他看着那年轻人的微笑,看着那上面上好的太阳,颤抖地叹息一声,将照片放下。
随后,教授哆嗦着用手碰了碰日光灯。
帮一旁稚嫩的捕蝇草,小心翼翼调整了一下灯光。
……
腐国。
一处高卢式餐厅间,一名年轻的女子坐在餐桌一侧,看着琳琅满目的菜单,一抬手,把上面所有包含菌类的菜品都点了一遍。
她的朋友有些好奇地探过头来:
“尼亚,我记得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吃蘑菇呀,怎么今天点了那么多蘑菇?”
“不知道,就是感觉蘑菇可能还挺好吃的……好吃到一些人哪怕中毒也想去吃?”
……
某葡萄印章中信件:
“您好
亲爱的金利斯先生,久仰大名
您之前愿意协助我遍游山河诸国之事,我深感荣幸,但就如美酒须以玻璃杯去配,若换了金杯,便未免喧宾夺主,反而掩了其色泽了。
至于我之诗集,不过如飞鸟行林时掠下的一片羽毛,是景色留于我眼中之倒影,却也是我将所遇之景改变的结果,啊,仔细想来,倒似我与所遇美色交融之子,惬意不仅于文字,若您也来到我所在之天光云影……亦无缘见得,是您不幸呀。
因此,何必我来签名呢?您阅读之际,于脑中所得,本身便与我不同了,而文字本身,更不必我专门废墨留个名字,文即吾名。
不过,您寄予我的这些文稿,我已读过,实在话便是:虚情假意。
您之一字一句,既是模仿前人之行为,却又不过只有形式,不是因为想说才说,却又偏偏不愿承认……嗯,我是认为技巧派本身也算精雕细刻,但,您是抱着想要表达的情绪比真正有这些情绪者更强烈的心态才用这些措辞的吧?很遗憾,一眼可见。
不过这种虚幻,也倒颇为独特……若有机会,兴许我愿从您身上取一些材?只不过,您恐怕不大会喜欢我这一段文字,那便姑且当这是我饮下金杯之酒后的呓语吧?你我都说些醉话,直到……
有点宿醉的
不署名(这段字迹潦草到让人完全看不清,几乎像是俏皮地画了几个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