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她死了,才能让陆尘不受影响,可是为什么她明明还有实力,却一直龟缩在这个院子里,也不给自己疗伤,就那么等死的原因。
她知道自己的儿子重情,以他的天赋,未来必定能够翱翔于天际,可这还不够,孕母之体哪怕是那些不出世的老怪物也会觊觎。
她的儿子她清楚,若是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不会愿意的,但她不想让他小小年纪就背负这么多的事情。
所以,只有她不再出现,才能够彻底避免这种情况。
苏宜心里有点感叹:“如果说我有办法保住你呢?”
她似乎是不经意间往门口看了一眼,门外正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似乎正准备推门而入。
“哪里有什么办法呢?孕母之体是无法掩盖的特殊体质,并且在同样拥有特殊体质或者实力强大的修士面前就如同那轮大日一般明显。
我如今不过是因为身体亏空到了极致,所以才暂时掩盖了这种气息罢了。
只要我还活着,只要我还健康的活着,就总有一天会被人发现。”云娘的声音十分的无奈。
还不等苏宜开口说话,门口站着偷听的陆尘就猛的一下推门而入扑到病床边上:“娘,我不要你死!”
他眼睛红红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活下来,好不好?”
元娘的眼睛也红了,她声音哽咽道:“尘儿,我似乎还会跟你提及过我的事情。”
似乎是回忆起了往事,元娘的眼神有一瞬间灵动起来,随后又变成了滔天的恨意。
“娘亲出生于一个地级城池,地黄城,是城中一个小家族的嫡女,父母双全,家庭美满,从小过的就十分快乐。”
提起这些的时候,元娘的声音十分的梦幻,沉浸在过去美好的时光中,无法自拔。
“可是好景不长,时间来到了我六岁测试天赋的那一年,我测试出了九品天赋,尘儿应该会觉得这个天赋很高吧,不过我的尘儿天赋会比九品天赋更高!”
元娘的声音陡然低沉了下去,原本想要惊叹自己母亲九品天赋,以及询问比九品天赋更高的天赋是什么的陆尘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发问。
“九品天赋,足以拜入圣地的天赋,可当时并非在那些圣地神朝招收弟子的时期,而我的家族也没有门路能够让我提前拜入圣地,但是九品天赋者不能耽搁修炼的时间呀!”
元娘露出了似哭似笑的神情:“最后我拜入了一个中等宗门,清源宗,而一切的悲剧都从这里开始——”
她深吸了一口气,眼泪一直哗哗的流,想开口说话都十分的艰难:“……我在宗门当中被检测出了孕母之体,于是我瞬间就从备受瞩目的九品天赋的天才变成了一个物件,上到宗门老祖,下到有些势力的同龄人,无一不想让我给他们生下一个孩子,一个天赋出众的孩子……”
云娘的声音仿佛在泣血:“我怎么可能愿意呢?我本来该是个天之骄女,凭什么让我变成一个生育的工具?”
“所以我努力的修炼,想要提高自己的实力,直到没人敢觊觎自己,可惜事与愿违。”
“那些人让我修炼,不过是为了让我的修为更高,以提高生下的孩子返祖的几率,所以等我修炼到元神境时,噩梦开始了,我的家族,我的父母,所有人都被抓了起来,只是为了让我乖乖听话,为了他们,我听话了……”
“如果这就是噩梦的话,还能够安慰自己,等我实力更高了,就不会受制于人,可接下来的事情,才真正让我认识到了,什么才是地狱。”
说到这里,元娘的眼中迸发出惊人的恨意:“我的体质暴露了,本来是被那个宗门的所有人有志一同的隐瞒下来的,但不知为何却暴露了,引来了一位老怪物,他从宗门手里夺走了我,而那个该死的宗门,在知道我回不来了之后,觉得我的家族,我的父母已经没了作用,就直接把他们全都杀害了!”
“我恨啊,我真的好恨啊,恨所有人,恨世界,但最恨的却是自己,我怎么能不恨呢?莫非是我?我的家族,我的父母怎么可能遭此无妄之灾?”
“唯一让我觉得庆幸的是,那个老怪物把我掳走的早,还没来得及怀上那些恶心的人的孩子。”
元娘的声音已经平静了下来,但苏宜知道,她不是不恨的,只是知道自己无能为力,所以才强行压下了这种恨意。
也许也正是因为这种恨意的日夜折磨,她的身体才会如此衰败吧?她是想着赴死赎罪的。
“我想死,可我却有了你,尘儿,我早就该死了,只是一直放心不下你,所以才一直苟延残喘下来,我怀着你,趁着那个老怪物被仇家找上门来,身受重伤,无力阻止的时候逃走了。”
“但我也身受重伤,幸好我当时怀上了你,孕母之体的特殊气息暂时被掩盖住了,然后我找到了你的父亲,修改了他的记忆,在这个院子里安家,然后生下了你。”
“我的修为在这里是最高的,所以,只要我不想,这些修为比我低的人,就没人能够发现我的孕母之体,但很快,找我的人就已经追到了这座小城,迫不得已之下,我直接出手让自己重伤垂死。”
“孕母之体只有在重伤垂死,或者已经怀有身孕之时才会平时散发特殊的气息,为了隐姓埋名,我只能对自己下手,可是直到现在,我依旧能够察觉到有人在暗中寻找我的踪迹,尘儿,我本来就是一个早该死去的人,若非为了你,我不可能会坚持到现在,现在,有人看上了你的天赋,等你成功拜入太初圣地,我也能够安心了。”
“尘儿,娘亲想我的父亲母亲了……”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陆尘年纪虽小,可该懂的事情也懂了,他知道,也能够理解自己母亲的伤痛,可他却还是不想让自己的母亲放弃自己的生命。
“娘亲……”
可是元娘却没有再回复他的话,苏宜能够察觉到,在元娘说完了最后一句话之后,就直接自绝了,现在已经没了呼吸。
速度快的让苏宜都没能反应过来。
“她自绝了,速度很快,我没来得及反应,虽然很抱歉,能救下你的母亲,但是我觉得,这是她自己的决定,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对她而言,实在是太过痛苦了,陆尘,放她自由吧。”
陆尘本来看着已经没了气息的母亲就呆愣在了那里,听到苏宜的话之后,才似乎回过神来一般,放声大哭起来。
苏宜没有打扰他,而是站在一旁静静的等着他。
哭了许久,陆尘才抹了抹通红的眼睛,声音哽咽的对苏宜说道:“这是我母亲自己的选择,我知道,哪怕你这次救下她了,她还是会继续寻死,我知道的,她其实早就想死了,只是一直不放心我,所以才活了下来。”
“是因为你的到来,她才放心的赴死,我是想恨你的,可我也知道,这一天终究会到来,就算没有你也一样,我的母亲已经没有办法再活下去了,所以,我不会迁怒你,我只是恨那些将我的母亲逼迫至此,让她家破人亡的人,你说你会将我带入你的宗门,这件事是真的吗?”
陆尘说的十分的真诚,虽然声音还是十分的悲痛,但苏宜知道,这是他的真心话。
“没错,你的天赋很高,所以我想带你走,拜入太初圣地,你意下如何?”
苏宜问道。
陆尘深吸一口气,酝酿了一下才说道:“我同意了,只是,能否让我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我想陪我母亲最后一段时间,另外,我想去一趟地黄城,就当作是,替我母亲看一眼故乡吧。”
他没有说什么让苏宜觉得为难的话,比如说让她为自己母亲的家族报仇什么的。
“至于我母亲还有我母亲家族的仇,我会自己报的,等到报了仇,我会将我的母亲与她的族人们葬在一起……”
“所以,你不想让你的母亲现在就入土为安吗?”苏宜惊讶的挑了挑眉。
“家仇不报,何谈入土为安?我想,我的母亲应该是没办法安的。”陆尘的声音淡淡的。
“我知道城外山中有一处隐秘之地,除了我之外,没人能够找到,我想将我的母亲暂时放在那里。”
“嗯。”苏宜同意了。
一具尸体罢了,想来就算被发现了,也不会有人对她做什么的。
然后苏宜就帮着陆尘将云娘的身体收拾好,把她和陆尘一起带到了城外的山中。
“好了,现在我们该往哪里走呢?”苏宜低头问手里拎着的陆尘。
“往那边。”陆尘辨认了一下方向,伸手指了指左边的路。
在陆尘的指引下,苏宜七拐八拐的绕了好久,才来到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地方。
“就是这里了?”苏宜挑眉看了看周围,这里看着寻常,但好像确实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陆尘来到这里之后情绪好了一些,见苏宜发问,才熟门熟路的走到一棵树下,在树干上砰砰砰敲了三拳之后,那颗几人合抱粗的大树中间就突然出现了一道木门。
这道木门出现的时候,感受着这有些熟悉的气息,苏宜忍不住挑了挑眉,隐晦的看了一眼还沉浸在悲伤当中的陆尘。
‘可怜的孩子啊……’
苏宜跟着进去,而是在外面等着,陆尘也没有在里面多待,很快就空着手出来了。
“我想在这里给我的母亲守灵七天,可以吗?”他抬起头,征询苏宜的意见。
“当然可以了,反正我也没什么目的,就在这里留几天吧。”苏宜无所谓的点点头,这次出来只是为了游历,并没有什么目的,所以在这里停留几天也是可以的。
“不过我是不会陪你留在这里的,她是你母亲,又不是我的母亲,我会留下足够的物资以及防护措施,每天会过来看你一次,等你守灵结束了,就去城里最大的客栈找我吧。”
苏宜掏出一个空间戒指,在这里面存放了一些生活物资,足够陆尘使用个一年半载的。
“好的,我知道了。”陆尘没有推辞,直接收下了那枚贵重的空间戒指。
“行了,接下来我会在这里设下结界,只要来人修为没有高过我,就没有办法进入这里。”苏宜挥手在周围布下了一个结界。
虽然即使她不布下这个结界,陆尘在这里也不会出现问题,但布下这层结界之后,万一这里发生了什么事,自己也能够及时感应到。
“好了,那我就先走了。”做完了自己的事,苏宜转身就想离开,但临走之前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折身回来,给了陆尘一块令牌,“这是我的身份令牌,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无法解决,就把它拿出来吧。”
她是突然想到了之前那群围堵陆尘的孩子,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仇什么怨,但这里距离之前那群孩子围堵陆尘的地方并不远。
要是那些孩子再来的话,就算出了什么事,有这令牌在,他们还有他们背后的家长也不敢造次。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陆尘连连摆手。
“行了,给你拿着就拿着,只是暂时放在你手里罢了,这里距离之前你被围堵的地方并没有多远,若是那群孩子又过来了,我的结界伤到了他们,有这令牌在,你也好打发他们的长辈。”
苏宜的话让陆尘愣了一下,然后才沉默的伸出手接下了那块似金非金,似木非木,正面刻画着一座神宫仙阙,反面则是写着叶苏宜三个字的,散发着一股强大气息的身份令牌。
“另外,这个令牌能够震慑周围的妖兽,你也不想在给自己母亲守灵的期间,时不时的就有妖兽上门打扰吧?”
这里虽然并没有深入深山,但也有不少妖兽存在,因此苏宜才会有此一言。
令牌给了陆尘,苏宜觉得自己该交代的事情都已经交代完了,就干脆利落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