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中午饭,塔里兹坐在阳光下晒太阳。
距离阿曼丧礼还有最后一天,他还没有决定如何处置化工厂。
接触了几位政府官员,要钱要分红的比较多,没有人关心化工厂是否能够继续维持下去。
化工厂是他的投资,和张记的钢铁厂一样,面临倒闭的风险。
投资失败没有关系,塔里兹不能接受的是官员们不关心化工厂,关心的是属于他们的利益。
可哪有属于他们的利益,尤其是化工城倒闭,更没有他们的利益。
利益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现在他已经不好,居然还有人向他索要好处。
他有钱,也有满足官员胃口的钱,可钱不能随意的给官员。
拿钱办事是规矩,拿钱不办事,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得不到政府补贴支持,化工厂肯定会倒闭。
欧美国家封锁限制,原料进出是问题,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化工厂运营谈何容易。
他的投资打水漂没有关系,又不是依靠化工厂生活,提供经济来源。
赌场每年的盈利足够他优渥生活一辈子,哪里需要化工厂为他提供经济来源。
阿曼即将下葬,所有事情和他没有关系。
遗嘱上的道歉和愧疚让塔里兹心中难受,他的难受只是持续一小会,并没有占据他全部的情感。
招商引资会是阿曼主持,战争是不可抗力因素,不能将所有责任推到阿曼身上,让他承受所有的责任。
阿曼的死是他自己的选择,理想破灭,看不到希望,自己选择结束生命。
阿曼南德斯是最后一个人,如果阿曼南德斯也如其他的官员一样,塔里兹不介意宣告投资失败,任由化工厂自生自灭。
他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不会平白无故拿来补贴化工厂和贪婪的官员。
张记关掉钢铁厂,未尝没有关掉化工厂的意思。
不赚钱还亏钱的工厂,没有存在的必要。
经商投资是为了赚钱,可不是为了亏钱。
阿曼南德斯来到楼顶,找到晒太阳的塔里兹。
化工厂的发展是阿曼牵挂的问题,也是很多人牵挂的问题。
化工厂是开是关决定权不在塔里兹手中,国家已经如此,更需要对化工的依赖。
少了一个化工厂没有关系,少了能够生产化工产品的技术人员和投资,会让国家更加依赖进口。
进口不是可取之道,阿曼南德斯要和塔里兹谈一谈,希望塔里兹能够继续投资化工厂,撤走技术人员和专利的使用权。
他是政府人员,也是阿曼的侄子,于情于理,他和塔里兹谈判更适合。
当然,阿曼南德斯也知道化工厂背后的猫腻,多位官员手中有化工厂干股,甚至有人主动出面找上门,向塔里兹所有干股分红。
战争爆发的国家,美元现金和黄金一样,是市场流通的硬通货。
阿曼南德斯知道官员索要分红的用途,无非是为了离开国家时候,手中的货币能够使用,保证他们在国外的优渥生活。
但没有人能够以背叛国家发财,更不可能以背叛国家过上幸福生活。
坐在躺椅旁边的椅子上,阿曼南德斯抬头看着不刺眼的太阳。
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他似乎很久没有安静晒太阳,像现在这样的晒太阳。
塔里兹看到阿曼南德斯,知道谈判的最后时刻到了。
化工厂开关在这一场谈话中决定,他最后一块石头,也在这一场谈话中卸下。
“塔里兹先生,感谢您能来参加阿曼叔叔的丧礼。”
“他如果知道你来送他最后一程,我想他一定会很开心。”
“阿曼叔叔的同学、朋友很多,你是唯一一个不顾危险来送他的朋友,不是在电话中表达问候的人。”
“我不知道如何对待这样的事,也不知道以何种态度对待你和张记。”
“塔里兹先生,你是长辈,想必也知道我过来的目的,代表身后人和你交换化工厂能否为继的意见。”
“化工厂的重要不言而喻,更何况现在整个国家都面临困境,对化工的依赖愈发紧迫。”
“我知道化工厂处于亏损状态,我这里也没有好办法解决这个难题,还是想在您这里以晚辈身份,请求你帮助我们,让化工厂能够顺利运营下去。”
听阿曼南德斯的话,塔里兹感觉阿曼南德斯以及他身后人将他当做傻瓜,说了那么多话,没有一句实实在在的话。
在大马士革地域,不是他撒野的地方,要低调行事,不能挑战任何一人的底线。
坏到不能再坏的地步,所有行为都是允许发生的。
不后悔到大马士革参加阿曼丧礼,但他也要确保自己的安全,不能因为冲动或者其他原因,让自己陷入到危险之中。
决定享受生活,他的美好生活刚刚开始,没有道理将生活断送在大马士革。
看着他的人很多,同学们注视着他,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若不是顾及同学们的反应,他不会冒险到大马士革,哪怕是阿曼的丧礼。
他可以留在大马士革,张记必须要离开,而且是越快越好。
战争笼罩着大马士革,老鹰飞翔,野熊落地,长期的战争局势已经形成。
张记是他财产的代理人,只要张记守护住他的财产,随时都可以享受美好生活。
即使被困在大马士革,他也可以享受美好生活,不会因为大马士革窘迫的状态,影响他的生活。
而他是否会滞留待定,他也不清楚事态的未来发展情况。
阿曼南德斯代表的是他身后人,他的意见就是身后人的想法,必须要实现,哪怕是口头上实现。
他心中不接受阿曼南德斯的提议,也不能直接拒绝,不能成为开口拒绝的人,把柄落入到对方手中。
等他离开大马士革,事情不由阿曼南德斯做主,口头答应的事也只是口头答应的事。
没有离开之前,护自己周全,不落人口实,这是最重要的事。
“阿曼南德斯,我是商人,商人的目的是为了赚钱,不赚钱的投资,没有任何一个商人会做,会持续去做。”
“你听的没错,我说的是任何一个商人都不会做赔本的买卖,没有任何一个商人愿意看着自己工厂亏损还不愿意关门。”
“你让我保证化工厂继续运营,最低要求是不能亏钱,否则我坚决不会继续投资,保证化工厂运营。”
“我不是你们国人,国人尚且离开自己的祖国,没有道理让我这个外人参与你们国家的事。”
“有多少富豪离开大马士革,有多少政府高官的家属在美利坚有自己的房子,他们都不愿意留下来为国家而战,你让我贴钱为你而战?”
“世界上没有这样的道理,我想你应该明白你所说的话是多么不符合逻辑。”
阿曼南德斯微微一笑,塔里兹反应在预料之内,他也知道不能单方面让塔里兹投钱看不到回报。
他带着条件而来,不是逼迫塔里兹单方面投资而没有回报。
想着他的条件,阿曼南德斯心中无奈,这是他能争取的仅有的条件,但也不满足塔里兹的预想。
“塔里兹先生,欧美封锁,进出口贸易是断绝的,我们能拿出交换的利益不多。”
“市场上磷矿石是紧俏的矿产,你可以选取一处磷矿石矿脉,当做化工厂亏损的补偿。”
“我知道你没有磷矿石当面的进出口贸易,但磷矿石的热度居高不下,绝对能够满足你的亏损。”
“你一直和张记合作,张记看好磷矿石,或许你可以再次和张记合作,做磷矿石进出口贸易。”
“矿石是能源,有能源原材料在手,怎么做都不会亏本,这是值得投资的生意。”
“张记做磷矿石贸易,粗略估计赚了1100万美元,这可是眼前人做的眼前事,不存在虚假欺骗的嫌疑。”
笑了笑,塔里兹拿起旁边的果汁,浅浅喝一口。
他没有磷矿石进出口的渠道,即使有渠道,也不想要磷矿石矿脉。
叙利亚四周有美军基地驻扎,进出口贸易不能有正规渠道,必须采取走私方式。
磷矿石热度是市场行情的结果,周期性变化,后续会有更多的变化,无法预测后期的走势。
塔里兹有赌场生意,躺着都有钱流淌进口袋,没有必要做这种出力而利润微薄的磷矿石进出口贸易。
张记的钢铁厂失败,也计划退出大马士革,不在大马士革进行投资。
磷矿石进出口贸易也叫停,不再为他人输血,彻底退出大马士革。
“阿曼南德斯,你的条件是你能拿出手的条件,但不是我想要的条件。”
“以大马士革现在的情况,所有的进出口贸易都依赖走私,不能进行正常的贸易。”
“除非是直接给钱,否则我不会在进行投资,化工厂无偿捐赠给你,你就看着办吧。”
“我现在就是一个老人,人老了就要认老,不能不服老,不服输。”
“自从被人伤了一次,身体状况越来越不行了,精力大不如以前,也不想在处理各种各样的事。”
“赌场生意也交给张记,全权由他负责,我就享受年底分红,不再费心管理具体事。”
“阿曼南德斯,不要再为难一个老人,他只想安享晚年,不想在承受危险。”
阿曼南德斯没想到塔里兹会甩手全然不管,将化工厂捐赠,完全承认自己的失败。
心高气傲之人,承认失败比杀了他还难受,塔里兹的决定是索要条件的借口,还是真心想要安度晚年。
曼谷赌场的事少数人知道,他正是知道的少数人之一,这也得益于阿曼的告知。
必须将情况上报,等待上面做决定。
他无法做决定,尤其是这种事情,太过敏感,还是不要自作聪明。
风暴中心位置,他的身份也很尴尬,一举一动被人盯着,随时想要再咬他一口。
沉思一会,阿曼南德斯发现他陷入到误区之中,他是传话筒,不是说话的人,为什么要纠结塔里兹的真实目的。
他做到他应该做到的,其他的事随他们如何应对,本分工作做好就可以。
“塔里兹先生,打扰你休息,阿曼南德斯十分抱歉。”
“您的意见我会如实反馈,我会尽最大努力争取最大的支持,但我能力有限,只能争取去做。”
扭头盯着阿曼南德斯,塔里兹心中发笑,阿曼南德斯在和他玩文字游戏。
他的主意已定,不会再更改,随阿曼南德斯如何玩文字游戏。
送阿曼最后一程,为他们的友谊画下句号,他也算对老同学、老朋友有一个交代。
其他同学看在眼中,理解他的行为,不会认为他是过河拆桥的人。
阿曼走的突然,不论怎么突然,人走了就是走了,最后一程的参与,是能够做到的最后有意义的事。
“阿曼南德斯,你是一个好孩子,你要继承阿曼的遗志,继续为他的梦想坚持。”
阿曼南德斯笑了笑,起身对塔里兹鞠躬,缓慢离开天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