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义坤站起身来，想要结束今天的谈话，说道：
    “两位警官，实在抱歉。
    我想起还有一个会，失陪啦。”
    “王总！”纪勤拦在王义坤的面前，抬起手挡住他的去路，严肃地说道：
    “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现在我们只是向王总咨询点事情，如果王总不配合，不妨跟我们回一趟省厅，协助调查。”
    “我有没犯法，你们凭我们抓我！”王义坤的情绪逐渐激动起来，似乎不想提起几年前的事情。
    杨霄示意纪勤让开，对王义坤说道：
    “王总，我们只是想知道当年你为什么在竞标的途中突然退出。
    你请放心，今天可以视为我们私下的谈话，没有录音，我们也会为这次谈话保守秘密。”
    王义坤左右为难，他摸出香烟烦躁地抽起来，屋里很快烟雾缭绕。
    等到抽完两根烟，王义坤才像是下定了决心，抬起头来，说道：
    “我不知道你们是谁！
    也不管你们是谁！
    今天的话我也没有说过！
    咳咳……”
    王义坤熄灭手里的烟头，回忆道：
    “确实有人给我带话。
    那是05年春节前吧，我记得是开标的前一天，有人找到我，让我把省军区的这单生意让出来。”
    果然如此！
    杨霄继续问道：
    “这个人是谁啊？
    王总，你跟政府打了十几年交道，关系应该也不差吧，否则这些生意也落不到你的头上来。
    什么人一句话就让你乖乖地把生意交出来？”
    “是tm一个小娘们！”王义坤时隔多年，依然对当年的时候耿耿于怀，骂骂咧咧地说道：
    “不是跟你们吹牛。
    我王某人早几年在奚川那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黑白两道……呃！”
    王义坤突然意识到面前的是警察，这么口无遮拦地说话有些不妥当，赶紧改口道：
    “方方面面的，那也是多少会给王某人几分面子。
    寻常人敢找上门来嘛！
    可、可问题是那小娘们身份不简单啊，就连我也惹不起。”
    “噢，什么人这么厉害，能让王总把到嘴的肥肉吐出来？”杨霄已经猜到王义坤所说的把人身份。
    可是在杨霄的印象中，安怡是个内向、娇弱的小女孩啊！
    她哪来的魄力从山城来到人生地不熟的蓉城，跟这些老江湖抢生意。
    05年那会，安怡应该刚大学毕业吧！
    事情或许并没有那么简单。
    其中应该还有隐情。
    王义坤往会客厅的门口看了一眼，挥手让等候在门口的秘书把门从外面关上，劝说道：
    “两位，你们虽然是省厅的，可也没什么实权吧！
    听我一句话劝，这帮人我们惹不起。
    别给自己找事。
    每个月几千块钱工资，犯得着这么拼命嘛，把自己的前程搭进去不划算。
    今天啊，就当你们从来没有来过，我也什么都没说。”
    杨霄不会就此放弃，他坚持道：
    “王总，话都说到这份上啦，你觉得我们不问出个究竟，会离开吗？
    那个人是谁？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们自己找死，我也不拦着！”王义坤见杨霄态度坚决，索性也不再劝，说道：
    “这个人说出来能吓死你！
    奚川省原军区司令、现军委训练管理部部长杨镇南知道吗？
    那小娘们是杨镇南亲外甥女！”
    “你怎么知道她是杨镇南的外甥女？是她亲口告诉你的吗？”杨霄继续追问。
    “嘁！”王义坤对杨霄的问题嗤之以鼻，说道：
    “你看我像是傻子嘛！
    那娘们到底是什么人会不调查清楚？
    乖乖，那天的排场可不小。
    三辆军车，一个上校和一个少校带着她上门，开口就要我弃标，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那架势像是要把我的厂封咯！”
    王义坤说得面红耳赤，嘴皮不停地哆嗦，喝了一口茶平复心情，继续说道：
    “好家伙！
    我王某人在蓉城混了几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场面。
    这帮人惹不起！
    从那以后只要军安公司参与投标的项目，我们格调一律不再掺和。
    惹不起！惹不起！”
    杨霄和纪勤对视一眼。
    纪勤的眼神有些慌乱和紧张。
    她显然没有想到军方的人会亲自出面。
    对杨霄的信任产生了一丝动摇。
    杨霄信誓旦旦地说跟军安公司没有关系，可不代表杨镇南有没有参与到其中啊。
    否则就算安怡是杨镇南的外甥女，也调动不了军方的人，更何况陪同安怡的还是一名上校和一名中校这样的中级军官。
    杨霄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只是嘴角微微翘起，说道：
    “王总，你还记得这一行人军车的车牌吗？
    挂的是省军区车牌，还是蓉城军区的牌子？”
    “这谁分得清楚啊！”王义坤摇头，为难地说道：
    “我就知道是三辆军绿色的吉普。
    车上下来的人除了那娘们，全部穿的军装。
    至于是那个部队的，就算给我看过证件，我也记不住啊！”
    杨霄从王义坤嘴里问不出更多有用的信息，拍着膝盖站起来，说道：
    “王总，今天就到这里吧！
    谢谢你的配合。
    我们就先告辞啦。”
    “这就要走啊？留下来吃顿便饭呗！”王义坤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他还真怕杨霄继续死缠烂打，当年的事情可不像说的那样轻描淡写。
    王义坤冲门口喊道：
    “小程，进来！
    帮我送送两位警官！”
    身材高挑的秘书把杨霄和纪勤送到厂门口，直到警车消失在路口，才转身回到办公楼里。
    “杨主任，我们现在怎么办？”纪勤一边开车一边小心地观察杨霄的表情。
    她本来是想配合纪委，对军安公司涉及的特警总队综合训练基地项目完成审计。
    没打算调查军安公司。
    更没想到军安公司的背后牵涉到自己的顶头上司。
    纪勤意识到自己掉进麻烦的旋涡里，进不得退不得，左右为难。
    纪勤现在终于明白，副主任马建斌为什么拦着她，感情这里面的水这么深啊！
    能在省厅工作，要么能力比别人强，要么关系比别人硬，纪勤就是属于前者。
    她很清楚这件事有多麻烦。
    如果杨家真的跟军安公司有关，自己可能已经触及杨家的核心利益；如果杨家跟军安公司没有关系，那就是一起涉及军地的重大案件，将在奚川掀起一场大的风暴。
    纪勤只是审计处一名小小的科员，她没有能力应付这场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