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流芳有家难回,赵石头身世坎坷,两个孩子心里都苦,每次见面都好似有说不完的话。看着二人一天比一天热络,静尘有些坐不住了。
这天早课结束,静尘叫住了清妙,言说赵石头隔天就要往返念水庵一趟,实在太过奔波,把庵里的板车腾出来一辆借给他,往后半个月送一次柴草就够用了。
清妙随即应了,静尘复又叮嘱:“流芳年纪渐长,课业繁多,今后若无要紧的事,不可再去打扰了。”
清妙抬眼,见静尘严肃得很,刚想解释几句,静尘却一副了然的样子:“我知道你想让流芳开心一点,只是,她与旁人不同,得为她往长远看。”
清妙一连几日都没有到小院来,盛流芳心想,师姐肯定是忙坏了。
眼下还不到孟先生授课的时辰,她索性揣上打算送小花的荷包,主动去香积厨里帮忙。
盛流芳到时,只见柴草摞得小山高,而清妙正站在灶台边,慢吞吞地洗萝卜。
盛流芳笑嘻嘻地走过去:“好师姐,今天要吃酱汤萝卜么?”
见是盛流芳来了,清妙眼神中有一丝闪躲:“正是呢。”
盛流芳说了句“好极了”,便挽起袖子开始切菜。清妙起先可不敢让盛流芳帮厨,相处久了才不再拦她了。
盛流芳一边忙活一边问:“我看柴草攒了不少,赵石头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清妙便把庵主的吩咐说了,而后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正殿之外向来不准男子进入,只因那赵石头尚未成年,又帮过你,庵主可怜他艰难,才让他往后厨送柴以作营生。你虽不是出家之人,但也是在庵里修行的,况且身份又特殊,以后还是......别见了吧。”
盛流芳手里的刀顿了一下,清妙以为她生气了,连忙解释道:“庵主常说,清修之人必要做到‘舍俗’,我只是怕你跟清欢一样受人蛊惑,你可不要怪我。”
盛流芳听清妙提起过,清欢原是庵里极稳重的弟子,比清妙年长几岁。她许多年前被一个男子引诱,执意下山还俗。
静尘曾提醒她好好识人,打探清楚再做决定,清欢却直言自己去意已决,一刻也不愿意耽误。
静尘庵主和静心师太劝不听,慧能和慧安两位大师傅也留不住,清欢火急火燎地收拾了包袱,逃跑一般地离开了庵堂。
可惜清欢遇人不淑,那男子没过多久就显露出了花天酒地的本性。他整日游手好闲,脾气还大得很,哪怕清欢只是说上几句,也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
静尘曾托人捎话,若是清欢想回头,念水庵仍有她的容身之处,可是清欢自己不要这条退路,只说自己认命,再不动修行的念头。
那男人的老爹老娘得知后,生怕清妙走了,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再找不到媳妇,于是在念水庵门前要死要活地好顿威胁,还四处诋毁说出家的尼姑拆人姻缘。静尘很是无奈,此事只得作罢。
后来,清欢还未及笄就有了身孕,日子仍是异常清苦。再后来,清欢的孩子没能保住,引得那男子一家迁怒。日子久了,清欢那边就断了消息,时至今日生死不明。
咚咚梆梆的切菜声又流畅了起来。
盛流芳说道:“我当然明白师姐是为了我好,你放心吧,我把赵石头当朋友,并没有别的心思。”
只一会儿功夫,一大盆萝卜切好。盛流芳把手抹了抹,掏出了凤穿牡丹的荷包:“如今赵石头不常来了,我的空闲也少,这个荷包就麻烦师姐替我交给他...…”
不等盛流芳说完,清妙就急得直摆手:“不妥不妥,荷包怎可乱送?你这丫头口是心非,难怪庵主不让我去叫你了。”
盛流芳连忙解释:“这个是要送给一个名叫小花的女孩子,她算是赵石头的妹妹,我只是请他代为转交。”
清妙听完略略放了心,接了荷包收好:“我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