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纪长乐的一再要求下,芝麻巷的伙伴们终于摒弃了面见郡主时的刻板教条,私下里依旧称呼她为“纪姑娘”。
可今日有君璟承陪同,礼数便不能少。于是,胖胖的食为天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先收收肚子,好行跪拜大礼。
君璟承被胖掌柜的滑稽逗笑,连忙示意他不必跪了:“本王是听小神医的安排,出来吃顿好的。只当我们是寻常的食客即可,不用拘泥于礼数。”
食为天这才稳住圆滚滚的身形:“草民遵命,多谢六爷。二位楼上请,雅间慢坐。”
时隔多年,君璟承还记得朔州万福楼初见那次,纪长乐曾经点过的菜肴。
听见六皇子报出了炒彩椒和辣烧麻鸭,纪长乐知道,君璟承是在照顾自己的口味。她便点了烧鹿筋和抓炒鱼片,心想宫宴上见过的菜品,应该会合皇子的胃口。
菜已上齐,食为天又去雅间打了个照面。他见六皇子亲自为纪长乐布菜,满眼皆是掩藏不住的欣喜,便匆匆下楼,招手叫过了酒楼里的堂头交代:“我得出去一趟,尽量快些回来。里外各桌你都得留意,可不好对客人疏忽慢待。”
堂头叫苦:“哎呦,掌柜的,这个时辰正赶上饭口,我可没您那眼力见。这边万万离不得您,外头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不能先缓缓?”
食为天心急:“吃饭的当口也没辙,要办的事情不能缓!”
买卖固然得用心经营,但纪姑娘和大哥的姻缘更加重要。食为天一眼就看出来了,六皇子也爱慕郡主,所以他才带上芝麻巷兄弟几个专有的腰牌,想着赶紧通知君璟琛过来。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一匹飒飒的银驹停在了“食为天”门口。堂头认识君璟琛,直接朝楼上指了指,言简意赅:“顶层最里头那间,郡主和六皇子,还有一个护卫。”
君璟琛拱了拱手算是答谢,迈开大步往楼上走去。
......
对面的目光过于火热,纪长乐完全不敢抬头。
君璟承倒是陶醉于美食和秀色,嘴角的笑意慢慢扩展。
“叩叩叩”的三声后,程锡勇进入了雅间:“主子......”
不待他说完,君璟承脸上就明晃晃地显露出了厌烦:“你就不能让本王好好吃顿饭?无论什么事情,都先放一边!”
“属下不是有意打扰,”程锡勇只得闪开身子,“就是......九爷非要进来。”
“六哥,不介意我凑个热闹吧。”君璟琛直接挤进了雅间,又朝外头呼叫,“老汤豆腐,葱香肉段,有劳。”
“九弟向来守规矩,怎么突然不请自来?”
“偶然路过,得知六哥也在,就想着进来转转。”
“小神医,下次相邀,可不可以别挑他的地盘?”
“食为天的饭菜是真的好吃,也难怪长乐喜欢。”
......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脸色都不太好看。纪长乐只得出言调停:“无非是多加一副碗筷,要不,咱们一起吃饭?”
就这样,雅间里又多出了一位皇子,二人同座行变成了三人一桌。有些许尴尬,似是快要从热气腾腾的汤碗里溢出来。
看到君璟琛则真的动起了筷子,原本心平气和的君璟承生出一丝气恼,千言万语似是都卡在了喉咙里,半个字讲不出来。
君璟琛也不抬头,只是眼睛时不时往纪长乐脸上瞟,一副理所当然。
对面和旁边的人都一语不发,认真品菜,安静又疏离的气氛让君璟承浑身不自在:“本王还有事,得先走了,小神医,改日再聚。”
“正事要紧,六爷自便。”纪长乐终于抬眼。
君璟承走到门口,特意打量了食为天:“今日本王就不付银两了,正该你大哥结账。”
食为天有一丝心虚:“不妨事的,六爷慢走。”
等到雅间里只剩下两个人,君璟琛殷勤了起来。他盛好了浓汤,洒上了增香的胡荽叶,往纪长乐眼前一推:“六哥都走了,你就别端着了,大口吃喝吧,我又不是没见过。”
纪长乐闻言挽起了袖子:“也是,剩下了太浪费。”
君璟琛扯下麻鸭腿,递给纪长乐,趁着小女子大嚼特嚼,又夹起一块鱼肉,仔仔细细地剔刺,一并堆到纪长乐眼前。
纪长乐吃饱喝足,满意地打了个饱嗝。
君璟琛眼中带笑:“吃东西时既会细嚼慢咽,也会风卷残云,不愧是你!”
纪长乐回敬:“九爷不也是这样?别以为我没看见,方才那一盅汤汁,你可是一口喝完!”
许是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才会有最放松的状态。纪长乐和君璟琛在一起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忘记繁文缛节,还有一大堆的礼仪规矩。
饭后,纪长乐习惯顺两口清酒,她正想拿起搁在一边的巾帕抹嘴,却不料抓了个空。
君璟琛抢先一步展开巾帕,略略凑近了些,伸手帮纪长乐清理唇边的些许痕迹。
一瞬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迅速扩散开来,屋子里的温度陡升。
纪长乐的脸红到了耳根,低声嗔怪:“九皇子在人前素来庄重,原来也会行轻浮之举。”
“流芳,能不能别这样称呼?叫我一声石头好吗?我已经等你太久。”
君璟琛带了些委屈:“看你偶有出入嘉亲王府,我便时时紧盯,担心得不行。先有十二弟诚意求娶,后有六哥频频示好,我真的快要发狂。”
“我的心、还有身子,都已经给了你,你却偏不准我去父皇面前求赐婚。流芳,难道心意相通是我的错觉吗?你准备什么时候给我个名分?”
纪长乐怎么也想不到,淡然冷清的君璟琛,会选择在一堆残羹碗碟旁边表明心迹。
“木讷的赵石头呢?清高的沈漠然呢?他们被你藏哪去了?”纪长乐不想正面回答,“君璟琛,试问哪个皇子,会追着人家要名分?”
君璟琛乍着胆子,直接抓了纪长乐的手:“我不管,反正你不能不要我。”
纪长乐抽不回手,有点窘迫:“我还有些事情没做完,等我想好了,会给你一个交代。”
“我知道,你现在要做的,是流芳该做的事。我支持你的任何决定,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愿意站在你的身边。”
“所以,不要一个人置身于漩涡,我可以跟你并肩作战。”君璟琛说罢又再次强调,“流芳,我要的不是什么交代,而是你许我为夫的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