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三天,狄盈儿再没来给曹旺送吃的。
马飞和窦虎都有些不习惯:“曹哥,你是不是把盈儿姑娘开罪了?这几天油酥饼、千层糕都吃不着了,一想起来我们就馋得慌。”
曹旺只能苦笑,他不是不知道狄盈儿的好:被郡主当成姐妹对待的人,却心甘情愿地照顾他,在他人生最灰暗的那段日子里,也是狄盈儿始终陪伴着。
正是在乐盛华居养伤的那一阵子,习惯了为花悦容付出的曹旺,真正体会到了被人在意的滋味。原来,被人爱着会甜丝丝、暖洋洋的,狄盈儿带给曹旺的,是他从花悦容那里不曾得到过的关心和珍视。
......
乐盛华居里,狄盈儿依旧麻利地做活,只是脸上没有了往日那样明朗笑容。
纪长乐把狄盈儿按坐在椅子上:“怎么,我不让你去看曹旺,心里有怨气?”
狄盈儿连忙摆手:“不会不会,我知道小姐是为了我好,在曹旺心里,花悦容最重要,我......没必要再想他。”
“你明白就好,一个男人若是脑子里拎不清,跟着他肯定受委屈。我可不想我的宝贝盈儿嫁出去后日日愁眉不展,还得容忍夫君心里头装着别的女人。”
“哎呀,小姐你说什么嘛,”狄盈儿矛盾极了,“我还不想嫁人,哪里就提起了什么夫君!”
看着狄盈儿明明牵肠挂肚,却还故作轻松淡定,纪长乐终是不忍:“喏,这包是石髓铅,有散瘀止痛、接骨续筋的功效。”
狄盈儿立马接下,而后才询问:“小姐,您......允我过去?”
“曹旺是我医治过的病人,你去帮我送个药,一盏茶就得回来。”纪长乐假装严肃,“在感情上,一味迁就不是女子该做的事情,左右摇摆也是一种不负责任,你要拿出自己的态度!”
......
窦虎给曹旺煮了碗面:“曹哥,你知道的,我没有好手艺。盈儿姑娘没来,食为天他们也得晚上才回,咱们哥俩只能先凑合一顿。”
“有面吃已经很好啦。”曹旺说着,就想起了在乐盛华居的时候:明明自己不曾特意提起,狄盈儿还是清楚他的口味,无论吃面食还是稻米饭,她总会做上三五样可口的小菜,从不嫌麻烦。尽管曹旺面前的碟子总是堆得满满的,狄盈儿仍担心他吃不饱,每每都要嘱咐一句:“不够再添。”
“呀,狄姑娘,你来啦!”
窦虎的声音打断了曹旺的思绪,他一抬眼,来的人可不就是狄盈儿!
曹旺连忙站起,眼带欣喜。狄盈儿看了看桌上卖相不算太好的汤面,顿时又有点心疼。
可一想到曹旺面对花悦容时的百依百顺,狄盈儿的心又凉了:“小姐吩咐我来给曹参军送药,石髓铅可以煎汤内服,亦可研末外敷,这一包使完也就罢了,不宜久用。”
曹旺连忙答应:“好,我记下了。”
见狄盈儿要离开,曹旺有些不舍:“这就走么?”
狄盈儿坚定地点点头:“嗯,就是来送包药粉,该回去了。”
旁观者清,窦虎推了推曹旺:“哥,你别干站着了,快去送送。”
盈儿只肯给个背影,曹旺只得蔫蔫地跟在人身后:“盈儿,我给悦容说过了,让她好好反省,放弃不该有的念头。也多亏了你办事周到,想到给张婶儿递银子,我知道你对我好,只是悦容她......”
盈儿脚下一顿:“你跟她的事情,不需要再跟我提及。若是觉得在银子上亏了我,等你发了例钱还来便是。”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曹旺犹想解释,可余光瞥到石狮子后头躲躲藏藏的身影,不禁叫出了声,“悦容!”
“曹旺,我等不得了,我想回来。你能不能带我去找大哥说说,大不了我再去给郡主认错。”
花悦容看见狄盈儿和曹旺一前一后出来,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曹旺,我说你怎么好几天都不来看我,难道一直在陪着狄盈儿么?”
“别乱说,盈儿是来给我送药的。”其实,曹旺是怕狄盈儿难堪,毕竟她是未出阁的女子,不应该被胡乱指责。
可这话落到狄盈儿耳朵里,无疑是曹旺为了讨好花悦容而故意撇清。
狄盈儿强忍着眼泪:“是,郡主医者仁心,命我来送药罢了。我跟曹旺只是点头之交,连好朋友都算不得,有什么陪不陪的。”
“盈儿,你怎么了?”曹旺两头为难,“咱们怎么就不算好朋友了呢?”
此时,清亮的女声响起:“盈儿,怎么这么久?”
曹旺循声望去,只见纪长乐带了三五个婢女,连同十几名随从,亲自来接狄盈儿回府了。
“小姐......”狄盈儿小跑到纪长乐身边,只叫了一声,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看着曹旺和花悦容并肩而立,自己的好姐妹却眼圈泛红,纪长乐不乐意了:“盈儿如今是本郡主的贴身女使,论起来也是有品阶的,曹旺,你何德何能,敢称与她是好朋友?”
盈儿不想难为曹旺,拉了拉纪长乐的袖口:“小姐,我......”
纪长乐瞪了狄盈儿一眼,于是她后边的话自动消音。
纪长乐质问曹旺:“盈儿不想你变成残废,所以精心照料你的日常起居,盈儿她最善良体贴,将每一件与你相关的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好朋友不是该互相关照吗?自始至终,都是她在付出,而你坐享其成,你为她做什么了?就敢自称是好朋友?”
纪长乐把话直接挑明:“曹参军,我的盈儿不缺你这个‘朋友’,你若是给不了她想要的,就别再糟蹋她的情谊。别说我没提醒你,以后见了,你得恭恭敬敬地称呼‘狄姑娘’,别的少提!”
不知为什么,一听到纪长乐要求自己与狄盈儿划清界限,曹旺的心有点慌。
纪长乐转头看向花悦容:“还有你,一个罪人也配对我的盈儿指手画脚?你还敢回来京城?”
“花悦容以下犯上,无视本郡主的命令,来人啊,赏她十个巴掌!”
花悦容害怕了:“郡主,你饶了我吧,就当是看在我大哥的份上。哎呀曹旺,你还不快替我求情?”
这一次,曹旺没有出声。
随从按住花悦容,乐盛华居里的婢女负责掌嘴。十个巴掌,就是两边的脸颊各五层红印。
纪长乐丢下一句:“花悦容,本郡主说过不想见你,你就不能回京。这次是十个巴掌,下次就是一百个,你若不怕毁容,千万个巴掌也可以试试,我纪长乐言出必行,你给我好好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