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褚太后正在案几上写东西,李陵容屈膝施礼道:“妾身拜见太后。”
褚太后笑吟吟地抬头看了看她道:“淑太妃,请起,快坐,待我写完信笺。”
李陵容在旁边座榻上坐下,看见褚太后那认真书写的样子,莞尔一笑,娇声道:“太后这是给前军将军写信啊。”
“是啊,这小子一下子来了两封,一封是去年被围困前,一封是刚写的,唉……”褚太后边写边回道:“没寄出来就被围了。”
这时,中常侍田孜亲自端着一个木托盘出来,把两杯紫苏醪饮分别放在二人案几上。
李陵容欠了欠身子,低声道:“有劳田大人了。”
田孜也是低语道:“太妃请慢用。”
说完,田孜退在了褚太后的身后,躬身侍立。
不多时,褚太后写完书信,放在一旁,伸出纤纤玉手,端起紫苏醪饮呷了一口,看着李陵容微笑道:“淑太妃,近来身子可好?”
“蒙太后惦念,妾身一向腰肢酸痛,自从服用太后赏赐的补气壮骨鹿茸丸,现在好多了。”李陵容一边看着褚太后那保养甚好的鹅蛋脸,一边欠身答道。
“天气暖了,平时多出来走动走动,对你的腰肢有好处。”说罢,褚太后看了看李陵容的腰,心道这细腰和肥臀的比例也太不成体统了,难怪腰痛。
李陵容黑色俏脸有些微红,有些不自然的用袍袖遮了遮腰肢,欠了欠身子道:“多谢太后,妾身前几日还去过乐游苑,那里的茉莉花都开了,芬芳馥郁,洁白如雪。”
“哦……呵呵,淑太妃今日怎么如此有空闲?”
“一来有日子没来崇德宫请安了,二来,唉......我那不肖子的皇帝来了我宫里,我见着烦闷,呵呵,就来了。”
“哦?陛下孝心可嘉,前去探望,你还出来作甚啊。”
“他说要找什么和王法慧的婚约,哎呀,不知道又有什么新花样,都过去这么久了,我是从来没见过,而且他都赐婚给陈望了,这个臭小子,经常心血来潮。”
听着李陵容的吐槽,褚太后笑道:“呵呵,陛下年少,你还需谆谆善诱,慢慢引导。”
“太后是不知我那俩儿子,唉……生性顽劣,加上先帝前面的诸子均早逝,对他们极度纵然娇惯,他俩若是有陈望一半的学识和才智,我也就心安了。”李陵容撇着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气恼地道。
女人之间最能聊得投机的就是互夸孩子,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李陵容这一夸陈望,可打开了褚太后的话匣子,她心里那个美啊,比夸自己还高兴了万分。
“望儿啊,从小跟着我长大,并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你看看他现在,本事大了……”
李陵容差一点就说出来,“这不是随太后您……”
还好,话到嘴边,终究是反应机敏,把后面“嘛”这个字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改口道:“身边长大,耳染目睹,太后家学渊源,秀外慧中,哎呦,太后啊,他怎么会没本事?将来一定是做宰相的苗子,青史留名,光宗耀祖。”
说笑归说笑,如果真这么说了,那可是败坏太后清誉的大不敬之罪。
虽然全天下人都猜测太后和太尉陈谦有着不清不白的关系,但终归是当年的谣传。
褚太后知道李陵容当初也就是琅琊王府的一名纺织女工,没有多少文化,但现在贵为皇帝生母,虽听出她话里有其他的含义,也觉不是有意,并未怪罪。
她朱唇开启,爆发出银铃般的清脆笑声,这一笑,如同春花初绽,“哈哈哈……淑太妃过奖了,其实孙师傅早就说过,望儿虽然外表寡言,但天赋异禀,必成大器,哈哈哈……将来他尽心辅佐陛下,如武王之太公,齐桓之管仲,君臣二人成就大晋盛世,你我也就没有心事喽。”
“呵呵,那我们昌明可就托太后洪福了,有陈望可就有指望啦。”听着褚太后滔滔不绝地夸赞陈望,李陵容陪笑道。
一黑一白两位东晋地位最高的美妇人这一说,就说了半个多时辰的闲话。
看看天色不早,李陵容这才起身告辞,出了崇德宫。
褚太后看着李陵容凹凸有致的身材,摇了摇头,自顾自地笑道:“哎,淑太妃黑是黑了些,但蛮有几分姿色,只是宽肩细腰的高挑身材,我怎么看着别扭呢。”
说着,她把案头上的信交给身后的田孜,吩咐道:“派人送往谯郡吧。”
田孜躬身双手接过信笺,没有回答却转移了话题道:“太后,方才淑太妃言及陛下去弘化宫找当年与王法慧婚约,您不觉得蹊跷吗?”
褚太后自打陈望转危为安又立大功,心情一起舒畅,脆声笑道:“呵呵,这有什么蹊跷?想来是陛下要将婚约找出毁掉吧,对了,不提我还给忘了,望儿的大婚之日可以考虑订个时日了。”
田孜却没有笑,他把耷拉着的眉毛竖了起来,压低声音道:“太后啊,事出反常,如今广陵公远在谯郡,陛下突然又找婚姻,臣觉得不对头啊。”
“不会吧,陛下今日还连升了望儿两级,这在大晋还是头一回儿,他看来对望儿颇为倚重啊。”褚太后边呷着紫苏醪饮,边不以为然地道。
“太后!”田孜心道,你不知司马曜弟兄俩的为人,但整个皇宫乃至建康的人都知道啊,连淑太妃都对他俩颇有微词,于是接着道:“凡事不可不防啊,臣见广陵公与王法慧感情颇深,可别为此事发生意外。”
褚太后见他说得郑重,心中不免也起了疑惑,自打她跟随晋康帝司马岳进宫以来,田孜开始侍奉到现在三十二年了,深知他忠心耿耿且精明能干。
边喝着紫苏醪饮边思忖了片刻,于是点头道:“这样,田孜,你暗中派人留意一下,看看陛下私下里有没有接触过什么人,前来禀报我。”
“臣,遵旨。”田孜答道,然后拿着信笺出了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