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戌时时分,窗外的夜,像是浸了墨般沉寂,黛黑色的天幕上,寥落的挂着几颗疏淡的星子,一勾暗黄色弯月高悬正中。
初夏时分,大街上三三两两的行人不断,几个商贩在沿街叫卖,店铺没有几家开门营业的。
全然没有曹魏时期繁荣兴旺的样子,不禁叹道:“昔日‘煮酒论英雄’,‘千里走单骑’,都始自于此,建安七子何等声望,如今却是这番景象。”
顾恺之笑道:“少东家志向远大,将来到许昌投资生意,把此地重现昔日繁荣昌盛,岂不是更好?”
柏华本来也是性格内敛,但喝了些酒,也有些兴奋,端起酒碗道:“我们一起恭祝少东家生意兴隆,财达三江!”
“好,恭祝少东家生意兴隆,财达三江!”众人一起举碗,共同贺道。
陈望笑吟吟地举起碗来,和大家一饮而尽。
放下酒碗后,陈望不经意间眼角的余光瞥到窗外,却见有几个人从楼下匆匆走过,其中一人颇为面善,一时记不起来,待要转头仔细看,几个人已经走过了东来客栈,只留下了背影,渐渐消失在了夜色中。
这几个人一看就不是本地居民,因为大街上过路之人或者独行,或者男女同行,亦或者是老少……
而这几个人年龄差不多大,生的高大魁梧,步伐有力,且有风尘仆仆之色,异常显眼。
不由得心中一动,陷入了沉思。
四月三十,建康,晚,酉时末。
王国宝叩开了琅琊王府,有护卫将他引进中堂。
走上中堂前台阶,王国宝发现司马道子正在宴客,走到跟前才看清是个三十岁上下的年轻道人。
他躬身一揖到地,“卑职参见琅琊王殿下!”
“咳咳,国宝,哈哈,快来坐,什么时候回来的?”司马道子伸出胖乎乎的手,指着下首座榻笑道。
王国宝来到道人对面的座榻中坐下,抬头看过去,不觉一惊。
道人皮肤白皙,面目清秀,只是右半边脸下侧有一大块清晰的烧疤,令人颇感不适,不禁暗暗蹙眉。
“国宝,啥时候回京的?见过陛下了吗?”司马道子把玩着半躺在怀里浓妆艳抹的美姬一只葱白玉手,一边问道。
“哦,哦,回殿下,”王国宝从道人脸上移开目光,躬身道:“卑职眼里只有殿下,没有他人,刚刚下船,就来面见殿下了。”
司马道子对此回答很满意,一边命丫鬟给王国宝上酒菜,一边问道:“去谯郡宣慰还顺利吧,陈望去凉州吗?”
“这……”王国宝看着对面的道人沉吟起来。
司马道子摆手大笑,因酒意,白里透红的胖脸五官挤做一团,“但说无妨,此乃天师道孙泰道长,你们还不认识吧。”
王国宝心中一惊,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孙泰啊。
赶忙躬身施礼道:“久仰孙道长大名,驱神降魔,法术高明,还未曾有缘得识,请恕罪。”
孙泰合十微微欠身道:“王大人过奖。”
“回殿下,此行一切顺利,卑职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向他讲述了国家大义,圣上的期许,他痛哭流涕,慨然允诺,”王国宝怕自己吹得有些过,唯恐司马道子不信,又道:“当然,陛下加封他为平北将军也令他欣喜万分。”
司马道子点头道:“哦,哦,这就是了,我也想嘛,平北将军一职前年还是郗愔的,如今转授给陈望,他定能忘乎所以。”
说罢,他端起酒盏,大笑起来,“哈哈哈,国宝不虚此行,明日你进宫回复陛下后,我再去给你讨赏,来,我们满饮此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