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赫身子颤抖起来。
聂家老四脸色惨白,虽直着身子,但眼色呆滞,他喃喃地道:“大哥劝五弟,别再说了,五弟道,大哥,有何惧哉?你看看呼延赫、呼延义这些怂样,我娶呼延珊,再让呼延赫献上白霁,给父亲做侧室,哈哈哈,父亲可是很喜欢她的……”
呼延赫终于忍不住了,他快步走到面目皆非的聂丰面前,挥起拳头来砸向了那张令他早已厌恶的胖脸。
一下,两下,三下……
直到薛安上前抱住他身子,向后拉拽开。
只见绑在栅栏木桩上的聂丰,软软地耷拉下了头颅。
陈望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渍,蹲下身来,看着跪在地上的聂家四兄弟,笑着问道:“你们四个都看见了,聂丰死有余辜,你们可以回去,但若是再被我抓到,就跟他一样下场,如果有所收敛,不再筑起水坝,我可以保你们聂家堡百年平安。”
聂家兄弟四人素来被桀骜不驯的老五聂丰欺压,由于老父聂寅对他独独偏爱,所以敢怒不敢言,如今他死了,倒是去了一个心事。
聂家老大忙道:“我们回去定当向父亲禀明,五弟他,他是咎由自取,呼延叔父义薄云天,一忍再忍,不得已而为之。”
“愿两家从今以后,和平相处,互通贸易往来,再无征战械斗。”聂家老二跟着补充道。
聂家老三又道:“还要互相通婚,缔结两坞百年之好。”
“对对对,达溪河水一直就孕育了我们两坞众生,同饮一河水——”聂家老四还没说完,被陈望打断了,脸上带着血污的他呲着一口分外显眼的白牙,吟哦道:“君在达溪头,我在达溪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达溪水。”
聂家兄弟四人一起叩首道:“正是,正是此意。”
“起来吧,松绑。”陈望抓起一把地上的干草边擦拭着血淋淋的短剑吩咐道。
两名堡兵上前,给四个人松了绑,四个人揉着手腕和胳膊,在墙壁前规规矩矩地站成了一排。
陈望把短剑插入剑鞘,撩起了长袍下摆擦干净脸上的血渍,面向呼延赫,拱手问道:“呼延坞主,还有何吩咐?”
呼延赫余怒未消,一双环眼盯着聂家四兄弟道:“你们四个也是我子侄辈,我就不难为你们了,如陈公子所言,达溪河上下游一衣带水,本应亲如兄弟,望你们回去劝说令尊,别再起刀兵妄送堡民性命。”
聂家四兄弟赶忙躬身答道:“侄儿谨遵呼延叔父教诲,一定转告家父。”
呼延赫不再言语,挥了挥手。
兄弟四人,赶忙向地牢外快步走去。
“站住!”
那个鬼魅般的声音传入了兄弟四人的耳畔,他们戛然止步,慢慢地转过身来。
陈望指了指挂在栅栏上聂丰的尸体道:“带走,别污了此地。”
四人赶忙跑回来,解开了绳索。
聂家老大扛起了聂丰的尸体,陈望再道:“木桶也提走。”
聂家老四赶紧提起了木桶,四人慌慌张张地跑出了地牢。
陈望和呼延赫、薛安出了地牢,向堡兵要了一盆子水来,脱掉外面长袍,在院子里清洗起脸上手上的血渍,边客气地对二人道:“二位快去忙吧,我待会儿去看看应显兄训练堡兵。”
“好,好,那我们午饭时再会。”说完,呼延赫带着薛安出了地牢的院子。
边走着,薛安心有余悸,惴惴不安地道:“坞主,我今日看这陈公子绝非商人啊。”
“嗯,我早有怀疑,他到底是什么人?”呼延赫紧锁双眉,自言自语地道。
“前些日子我带他去观察水坝和聂家堡到咱们堡的地形,他不但把坡地、峡谷、河流熟记于心,连这几段路程时间都计算的毫厘不差,今日又见他嗜血折磨聂丰,恐大有来头……”
“是啊,还有他那些手下,那个管家和账房先生举止雍容像是个大官儿,其余那些武艺高强且号令严谨,会不会是……”
二人突然停了下来,互相看着,共同说出了两个字,“巨匪!”
呼延赫头皮一炸,感觉到了脊背发凉,他转身木讷地向前走着,心跳个不停,第一个念头就是他们这伙儿人会不会垂涎呼延堡?我这算不算是引狼入室啊……
走了一段儿路,他低语吩咐身边的薛安道:“派人暗中监视他们,以防万一。”
“是,是。”薛安躬身领命,然后又禀报道:“前些日子陈公子还暗自派遣手下出了坞堡,行迹诡秘……”
“嗯,你不说我还差点儿给忘了。”呼延赫越发心中狐疑起来,吩咐道:“你继续去督促大家打水。”
说罢,自己转身向府里走去。
进府后,他匆匆来到二夫人白霁的卧房,走到门口处,听到里面有人说话,遂停下了脚步,侧耳倾听。
“珊儿,你父亲已经同意了你和陈慧的婚事,让我去先找他试探着问问。”
“全凭父亲母亲做主了……”
“我倒是有些担心他不肯入赘我们呼延堡,不如找他那个老管家先了解了解他们家的情况。”
“为何非要入赘?女子嫁人不都是去夫家吗?”
“傻孩子,你的婚事一定要对我们堡有利才行,陈公子智谋过人可以帮咱们堡对付聂家堡和郡里,如果没有陈公子的话,你父亲也会托人去长安,找个年龄相仿的官宦子弟。”
“嗯,如果他能留在堡里更好,我也舍不得离开父亲和母亲。”
“他是做生意的,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唉,恐难以留在我们这小小的呼延堡里。”
“那我——”
听着娘俩儿的对话,呼延赫迈步进了卧房,语气不悦地对白霁道:“夫人,此事休要再提,等日后再说吧。”
“为何啊,夫君?”白霁瞪大了眼睛,盯着呼延赫,诧异地问道。
呼延珊看见父亲的脸色不对,忙问道:“父亲,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唉,别问了,姓陈的底细我们都不知道,焉能谈婚论嫁?”呼延赫摆手道。
“可是陈慧他救过我和兄长的命,也帮我们打败了聂家堡,拆了水坝啊。”呼延珊一脸不悦地道。
呼延赫不耐烦地挥手道:“不必再言,我说了,以后再说。”
说罢,他甩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