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陈望在床榻上伸了个懒腰道:“让他稍待片刻。”
待骁骑营随从答应着走后,陈望从床榻上起身,擦了把脸,穿戴整齐,下了楼。
来到一楼大厅,一名宦官赶忙迎了上来,尖着嗓子,躬身一揖道:“小人拜见广陵公,奉西平公之命请您进宫。”
“哦?有何急事吗?”
“焦夫人病重,主上甚是着急,听闻广陵公通晓医术,特遣小人来请。”
“西平公病愈了吗?”
“主上已精神渐好,只是有些身体虚弱。”
“好,我随你走一趟,”陈望转头吩咐道:“周全,你陪我一起,你们该干嘛就干嘛。”
众人一起躬身施礼答道:“是!”
说罢,陈望和周全随着宦官出了门。
走出客栈大门后,大街斜对面就是宫城,走个二三百步就到了。
进了城门,随着宦官七拐八拐来到了一座规模不大的宫殿门口,只见上面写着 “金华殿” 三个大字。
有四个禁卫军站在门口阻住了去路。
“此人不得入内。”一名禁卫军看着周全抬手道。
陈望微一蹙眉道:“有何不妥?”
宦官在旁解释道:“广陵公,主上只召您一人觐见,他可在此等候。”
“他是我的亲随,从未离开过我,你进去回禀一下西平公。”
“这……”
“如果不允,那我只能回去了。”
“小人这就前去回禀。”
宦官无奈,摇了摇头,快步走进金华殿。
不多时,他走出来对陈望躬身施礼道:“主上吩咐可以一同入内,但兵器得放外面。”
陈望心中不悦,张天锡规矩可真多,我是你邀请来的,遂道:“他的剑也从未离过身,如西平公不想见陈某,那我先回了。”
“广陵公请稍后,小人再去回禀。”宦官只得再次回去。
复又出来,向里做了个请的手势道:“请二位入内。”
陈望昂首与周全并肩走进了金华殿。
进了殿门,这是个下沉式地面,下了两级台阶,走上了一长溜的红地毯,殿内无尽奢华,理石铺垫在地,白玉石柱上龙凤呈祥,祥云飘渺。
两边有十几个宦官、宫女侍立,正对面六层阶梯上有一张金丝楠木胡床,上面坐着一个面色煞白,三十上下的肥胖年轻人,头戴远游冠,身穿金丝织锦明黄礼服上面勾勒宝相花纹。
陈望心道这一定就是大名鼎鼎的张天锡了。
阶下站立一人,紧盯着自己,他也是也是二十几岁,五短身材,面色微黄,倒三角的脸上蓄有黑漆漆的八字胡,给人以果敢硬朗的感觉。
陈望走到阶下,向上看去,只见张天锡也在不住地打量他,一双不大的圆眼睛布满血丝,神情充满了疲倦和虚弱。
陈望还是忍住了心中的不快,拱手向上道:“在下陈望,见过西平公。”
张天锡一脸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迟疑了片刻,拱手还礼道:“幸会,广陵公,张某行走不便,请恕失礼,不能亲自迎接,看座。”
声音尖声尖气,令人颇为不适应。
有宦官搬过来一个圆柱形木质矮几,放在阶旁。
陈望撩衣袍坐下,微微一笑道:“西平公大病初愈,不知恢复的如何?”
“初病之时,甚是难受,上吐下泻,夜不能寐,几近追随先祖而去,听敝夫人说幸亏广陵公来到,才得以康复,感激不尽啊。”说着,张天锡朝下又是一揖。
陈望还礼,沉稳地回道:“西平公近七日之内应以素食为主,休养五脏六腑,以后可少熬夜,多练习一些五禽戏之类的强身健体术,增强身体体质。”
陈望话语婉转,没好意思说他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
“好,就依广陵公之言,”张天锡胖脸红了红,显然听出了陈望话里的意思,顿了顿又道:“昨日召见纪锡,他说广陵公年轻,没想到是如此年少,才华超群,朝廷之幸,晋民之幸啊。”
陈望在座中微微欠身,但也没谦虚。
站在阶下,陈望对面的年轻人突然开口,冷冷地道:“广陵公身后此人是谁?”
陈望细目如电一般看向年轻人,平静地道:“阁下是何人?”
张天锡介绍道:“这是我的义子,右将军张大诚。”
“哦……”陈望心道,这就是他两名心腹死党之一的刘肃了。
陈望缓和了眼色,转向张天锡介绍道:“这是周全,出自义兴阳羡周氏。”
“莫非是‘除三害’的平西将军周处之后吗?”
“正是周处曾孙。”
“啊!快快看座。”张天锡忙吩咐人道。
陈望摆手道:“不必,周全生性随意,不拘礼法,还望西平公见谅。”
张天锡搓着手道:“唉唉,江东多才俊啊,今日能得见太尉之子和周平西后人,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他的话音一落,只听张大诚冰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声音虽然不高,却口气强硬,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听纪长史说起广陵公在萧关被擒,与王猛相处两个多时辰又被放回,不知所谈何事?”
“右将军之意是?”陈望转头看向张大诚,不解地问道。
张大诚嘿嘿一笑道:“还请广陵公直言,末将认为您和氐秦是否达成了某种协议,图谋凉州。”
“哎!大诚,没有实据不可乱讲,广陵公是朝廷钦使,怎会投敌。”张天锡不悦地手指张大诚制止道。
陈望心中暗笑,你们俩这出双簧戏演的真好,一个白脸一个红脸,没有你的指使,张大诚这小子敢这样说话吗?
“义父,孩儿也就是想听听广陵公如何解释,并无他意,毕竟凉州如孤岛般屹立陇西,四面皆敌并无援军,如有闪失,数百万凉州子民将死无葬身之地。”
张大诚言之凿凿,有理有据,大义凛然。
陈望正要开口说话,忽然有个宦官从外面匆匆跑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