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二,在皇帝钦使,祠部尚书袁宏和太后钦使中常侍田孜的主持下,陈望和王法慧、谢道韫终于举行了大婚仪式。
一时间,谯郡整个城池仿佛都陷入一片欢乐的海洋中。
从早晨天刚刚放亮开始,朝廷以及各州地方官员,高门世族子弟,鲜衣怒马,仆从如云。
大儒名士,手持麈尾,驾乘马车,带着伴读小僮;以及商贾僧侣等各色人等,络绎不绝地涌进了谯郡,让谯郡子民们大开了眼界。
谯郡郡衙颁布刺史令,兖州全境歇业休市两日,谯郡户口的每户米酒一坛,羊半只,涡水鲤鱼一条。
这一天,谯郡城内更是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披红挂绿,旌幡林立。
男女老幼,身着节日盛装,齐上街头欢庆,一直持续到太阳落山。
当夜色蔓延至谯郡城内,家家户户都点起灯火,更加显得灯火璀璨的繁盛景象。
除了刺史府外,最繁华的路段大抵还是温玉大街。
火树银花,凤箫声动。
今夜无宵禁,大街两侧摆满各种摊子。
东边玩乐区,猜灯谜的,投壶的,射箭的,卖饰品的。
西边食肆区,烧味卤味清蒸炸串,应有尽有。
南边有民间艺人跳舞,马戏团耍猴,喷火等。
北边出了城门就是涡水,许多人去河边放花灯,祈福祝愿。
青年男女们挑灯相约梧桐树下、白陵桥边、护城河旁,借着刺史大人喜结连理,洞房花烛之夜,互诉衷肠,祈福求缘。
城内大小酒肆笙歌曼舞,吃酒的声音,女子男子嬉笑的声音,丝竹箜篌的声音胡乱交织在一起,听着却格外动人。
时值盛夏夜晚,月光明亮,星星点点,晚风习习。
谯郡城东居仁巷中更是门庭若市,车水马龙,华盖云集,塞得满满当当。
司马熙雯在内堂招待兖州当地官员和远程而来的达官显贵女眷们。
陈望在中堂招待高门世族,文武大臣,以及兖州有声望的缙绅巨贾,名士豪强。
中院以及东侧花园也摆满了酒席,招待各地来宾。
一时间觥筹交错,人声喧哗,响彻云霄。
袁宏、田孜居中,上首是从建康来的秘书监褚歆、中护军王荟、吏部侍郎张玄之,南中郎将江卣、顾恺之之父顾悦之、陈安、江绩等人,还有从襄阳来的梁州刺史朱序,从弋阳来的豫州刺史桓伊等人,这都是兖州老臣。
身穿朱袍,斜披绶带的陈望在下首相陪,他身边依次是毛安之、王恭、郗恢、羊昙、谢琰、殷仲堪等现有文武官员。
大家在一起欢聚一堂,共同回首八年来陈望由一个深居建康宫中的学子到现在的兖州刺史、平北将军、广陵公,执掌十万大军,手握七郡八十一县,户籍达到七十余万户的一方大员。
唏嘘感慨之余,每人都能讲起和陈望单独相处的一段往事来,每讲过一段,在座位当中的人都会满饮一盏。
酒到酣处,大晋三绝的羊昙、桓伊、袁崧三人一同起身,来到中堂中央,高歌吟唱起了由袁崧所做《行路难》:
“璇闺玉墀上椒阁,文窗绣户垂罗幕。
中有一人字金兰,被服纤罗采芳藿。
春燕差池风散梅,开帏对景弄禽爵。
含歌揽涕恒抱愁,人生几时得为乐。
宁作野中之双凫,不愿云间之别鹤。”
声音抑扬,精妙瑰玮,曲调高雅,文笔简约,描绘的场景和人物令人身临其境,尤其桓伊时而唱着,还不时地拿起笛子伴奏,更是令在座位听得是如醉如痴。
一曲歌罢,朱序站起身来,抓着案几上的一大觞高炉酒一饮而尽,擦拭着撒到脸上的酒水,拔出佩剑边舞边唱起了兖州军歌:
“批铁甲兮,挎长刀。
与子征战兮,路漫长。
同敌忾兮,共死生。
与子征战兮,心不怠。
踏燕然兮,逐胡儿。
与子征战兮,歌无畏。”
一时间,从殷浩、谢尚时期直到太尉陈谦经营兖州的数代老臣顾悦之开始,到刚刚加入郗恢、谢琰等人纷纷站起身来,满含热泪,群情激昂,引颈高歌。
雄壮、嘹亮,气势磅礴的歌声直冲谯郡夜空,仿佛要唤起天上沉睡着的英雄先驱们的神灵,让他们看到兖州后来人绝不会辱没先祖,会高举兖州旗帜继续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