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慌乱后,吴梓夏扯下旁边的纸巾擦擦手,很快恢复状态。
“嗯,这个名字好像听过。”她倒出包包里的化妆品,开始补妆。
透过洗手台的镜子,吴梓夏看向薛绵的眼神逐渐淡定。
毕竟对方找她,无外乎就是关于那条热搜,但她从事情一开始,就和她的经纪人琪姐提过降热搜,人家不批她也没办法。
吸素人的血供养自己的热度,不是她的本意,更不是她的决定。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又怎么找到我的,但你最好趁没人,在事情闹大前赶紧离开。”她没有直接喊人赶走薛绵,而是劝她自行离去,这样对大家都好。
薛绵不可置否,无所谓地向她走近一步:“多谢关心,实际上,是你的助理紫姐带我进来的,暂时还挺安全。”
“紫姐?她为什么带你进来?”吴梓夏惊讶转头,她正在补唇妆,一不小心口红涂出唇线,她皱皱眉,赶紧擦掉重来。
紫姐怎么会和薛绵有牵扯?
薛绵耸耸肩:“很简单,六度分离理论,世界上任何两人之间,最多通过6个人就能联系起来,何况,实操下来,只用三个陌生人,我就来到了你面前,不是吗?”
她歪着头,语调不急不缓,像是讲睡前故事一般轻柔,慢慢看吴梓夏一点点变回光鲜靓丽的明星。
对先前催吐的行为,两人十分默契地选择遗忘,一个不询问,一个不解释。
从薛绵的声音里,吴梓夏很难捕捉到对方的敌意,但这不代表,她就可以放松心神。
“看你年纪也不大,真羡慕,未来有很多选择吧?”
吴梓夏边说边收拾洗手台上的化妆品,薛绵的视线随着她的手指移动。
一张黑纸折叠的乌龟,十分小巧,夹在她的众多东西里,吴梓夏面色如常,一起收进包里。
薛绵抬头,轻声发问:“选择?比如说选择,试试要几个人,才能站在一位外国化妆师面前?”
闻言,她直视薛绵的眼睛,笑了:“如果你的手段是威胁,那么,薛绵妹妹,你找错人了。”
她尝试过,让经纪人降热搜,也联系过罪魁祸首范未熙,但答案再次证明她无能为力,甚至在这个圈子里,她努力到现在,都算不上是件高档商品。
或许有新人会羡慕她的位置,实则话语权,她一点也没有,从来没有。
此刻,吴梓夏的面容和屏幕后那张总是大大咧咧笑着的脸,逐渐重合。
“听过来人一句劝,没必要纠结这个,然后你就会发现,得到的更多。”
薛绵也笑得无声:“更多?你是指我的助学金都要被你粉丝搞没的情况下,还得到更多?”
“可别说你毫不知情,你的叭叭桃可不是第一次搞这种爆破手段了。”
薛绵脸上的笑容一收,语气逐渐严肃,明知自己理亏的情况下,还能放任粉丝到这个地步,甚至在面对受害者时,还说她闭嘴会是更好的选择,真是难以评价。
面对薛绵的质问,吴梓夏摇摇头,只能说年纪小,果然还是太天真,不明白社会的复杂性。
“我说的更多,是比较当你失去时。”
她的语气异常平静:“世界本就艰难,聪明一点地活着,这并不可耻。”
这段时间,薛绵看了吴梓夏很多视频,和江雪曾经说的话对应起来,她确实算不上星途坦荡,但比起籍籍无名的人,至少是榜上有名。
想更进一步,是人的天性,但方法可以有很多。
吴梓夏接受,或者说认为自己是被动接受,一些会伤害无辜人的手段,然后一面沉默享受掩盖真相的好处,一面感叹自己的反抗也不容易,这样的做法让薛绵难以认同。
“让我纠正你一个观点吧,吴梓夏,我威胁人时,可不是这种说话风格。”
薛绵退后几步站到门口,神情淡漠地看着她:“我一直觉得有共同利益时,暂时合作也没什么不可。”
“你的聪明,让你如此活着的时候,感觉轻松一些了吗?”
她打开门,向她告别:“再见了,下次再见面,希望你的想法没有任何改变。”
薛绵走得毫不犹豫,她可不是只带了一个计划进组。
“等等!”
吴梓夏直觉眼前人,会去搞一些她难以拦住的大事,她为什么就是听不懂好话呢?
“我可不是在为难你,我知道你是名校学生,我真的不希望你搞到连学都不能上的地步。”
嗯?这是还有大招的意思?
吴梓夏走过来,把门再次关上。
她叹口气:“关于你刚刚提到的这件事,我能对你说的话只有这些。”
她一字一句,说得认真:“确实有人在微博评论,质疑你的助学金资格,是否符合要求,但贵校收到的投诉电话,我一个拍戏的人,怎么会知道具体究竟是谁呢?”
“哪怕有人来问,我也只能给出这样的答案。”
薛绵挑挑眉,她听懂了。
估计是秦之柔派人来“问”过,好给学校结果时,她出具的唯一官方正版答案吧。
不管这是为了维护粉丝,还是为了明哲保身,此刻她是在言明,她无法在这件事上,提供薛绵任何想要的助力。
“还有,就是最开始的事,我们确实在eioc见过面不是吗?最后化妆师化的人,也确实是你不是吗?”
吴梓夏笑笑,有点轻嘲:“当然,在那些风云人物面前,我和男主角这样的小人物你肯定不会注意到。”
那些人,才是粉丝嘴里,真正的资本。
可薛绵却绕过那些人,找到自己,要不说明,薛绵人脉不够,没人替她说话,要不说明,上面的人,并不打算给她翻案的机会。
“不过,没有人注意也有没人注意的好处,至少长久消失一段时间,除了一直坐在他身边的人,没有任何人会在意,对吗?”
薛绵没有和她继续搭话的意思,客套地点点头:“谢谢你的告知,再见。”
见是这个反应,吴梓夏感觉自己话白说了,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我说,你真的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她真的明白,她即将和什么作对吗?
薛绵没有回头,手仍握在门把手上,嗓音无比平静:“都说娱乐圈水很深,更是个大染缸,吴梓夏你,有看过自己现在是什么颜色吗?”
“深陷泥潭的人,如果连一丝涟漪都害怕激荡出来,是不会有人注意到你的求救信号,他们又怎么来拉你一把呢?”
不知为何,她从薛绵的话里听见一丝失望。
她有些无力地靠在洗手台上,听见脚步声渐渐远去。
涟漪?
她冷笑一声。
涟漪有什么用?
只会让自己下沉得快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