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世子作为苦主出来告状,被他状告的锦乡侯却没有出来辩白,朱维桢抬头朝勋贵行列看去,没瞧见锦乡侯人影,冷声问道“锦乡侯呢?”
南昌侯此时神情凝重,沉默了良久,在皇帝要不耐烦时才上前说道:“陛下,锦乡侯告病了。”
南昌侯之所以站出来替锦乡侯告病,还是因为他女婿是锦乡侯嫡子。
锦乡侯没有实职,来了也得往殿外站,这么冷的天气,锦乡侯养尊处优惯了,哪里能受得住?索性皇帝也记不起他,干脆就告病不来了,宗室里也有不少这样的情况。
眼看着皇帝等他回话,他却不在,这样的情况,为着女儿女婿,他怎么也得替他们站出来说上两句。
只是南昌侯也为难,要是事关官场朝政,他还能用南昌侯府的人脉替他们求情,可现在成王世子告的是私下的婚约往来,和女儿家的教养。
南昌侯府家姑娘的教养都是交给太夫人和侯夫人的,他总不能在朝堂上给皇帝保证锦乡侯府夫人的人品教养吧?
朱维桢审视了南昌侯两眼,问他道:“朕记得爱卿与锦乡侯家做了亲家?成王世子所说是否属实?”
朱维桢有些无语,成王与锦乡侯家的纠葛说起来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叫成王世子这么往御前一告,两家要翻脸了。
朱维桢记的锦乡侯嫡子,那是个颇有才干的武将,前世在他迁怒京营和勋贵子弟无用的情况下,他还是出了头。
后来战事结束,朱维桢还派他带军驻扎在靖怀边境威慑西梁。那时候,定国公几个儿子都在他的麾下。
去年不选他去做威武将军副将,只是因为锦乡侯家在军中没有什么根基,他本人还没有靠着战事成长起来。
而定国公家第二辈国公爷曾驻守边境,虽然现在的定国公世子已经是第五辈人了,但是军中也有些老牌将领家里的长辈是和老国公爷一起长大的。
叙旧还能叙上,但是又隔了两代,虽然会看着老一辈交情上行个方便,但又不至于叫他们为定国公府肝脑涂地,对定国公世子唯首是瞻。这样的关系正是朱维桢想要的!
皇帝问成王世子所说是否属实,南昌侯其实也不清楚,他哪关注过女儿家争锋斗嘴,只沉声说道:“回陛下,臣并未关注过成王与锦乡侯家的婚约,自然也不知道成王世子所诉是否属实。陛下要问清楚事实的话,只能让皇后娘娘宣两家姑娘进宫对质了。至于成王世子所告,姻亲之事,讲究两情相愿,成王和锦乡侯的儿女家事,自然只能由他们自己理清。”
南昌侯的意思明确,两家儿女因为不满婚约争锋较劲,那都是内宅家事,扯不到欺辱宗室上。小儿女家不满婚约说错了话,就算要判案也得去找皇后娘娘,没必要在朝堂上讲给皇帝和朝臣们听。
成王世子看着南昌侯三言两语把事情归结为内宅,又暗指自己小题大做,他深吸一口气,强压怒气,冷笑道:“陛下,锦乡侯嫡女口口声声说臣弟臣妹皆为庶出,言语净是鄙视贬低,锦乡侯夫人当面听着,也不阻止。”成王世子目光凌厉的扫过南昌侯,接着说道:“臣还要请教南昌侯,南昌侯家里,南昌侯夫人会不贤不慈到不以庶出为子女?南昌侯夫人可会贬低打压庶子庶女?”
成王世子一口一个庶出,说的南昌侯心里发颤,上头那位也不是嫡出啊,他急忙辩解道,“嫡出庶出都是臣的子女,臣夫人贤良,自然是同样对待……”
南昌侯说的心虚,成王世子心里更虚,隐射皇帝出身这种事,他做起来也有些不安。他硬着头皮与南昌侯硬顶,呛声道:“既然如此,南昌侯还是不要插手成王府与锦乡侯府的恩怨!”
成王府一大家子人,都指着一个空有名头亲王爵过活,眼看父王上了年岁,身体一日差过一日,若是哪一天去了,成王这个王爵都保不住。
锦乡侯府才刚有起色,在京中还排不上号,锦乡侯夫人都能纵容女儿贬低羞辱成王子女。要是成王世子不闹起来,那以后,他们这一枝宗室就真的在京里过不下去了。
朝堂之上,成王世子与南昌侯呛声,按理来说该有人出来呵斥,可是殿里站的都是人精,哪里会在这关头为南昌侯解围。
倒是宗室这边,有人皱眉不满道,“锦乡侯府竟如此教养?俗话说长嫂如母,锦乡侯儿媳怎么不阻止小姑子?劝谏婆母?”
这话说的没道理,长嫂如母又不是母,人家亲娘还在,锦乡侯儿媳妇头顶着婆婆,哪能去教育小姑子?更别说劝谏婆母了!
锦乡侯府的嫡长儿媳正是南昌侯女儿,南昌侯家姻亲众多,刚成王世子眼看着就要攀扯皇帝出身,他们不好在此处发声。
可现在和宗室争辩他们倒是能出声援助,“哪有当着外人面教女教小姑子的?锦乡侯夫人想必是回家教育了……”
“儿媳也不能当着外人面给婆母没脸,你又没去锦乡侯府内宅,怎么知道人家回家没有劝谏婆母?”
“成王世子你一个大男人,别跟小姑娘和妇人家计较……”
御史也出来各抒己见,“陛下,锦乡侯教女不严,请陛下下旨训斥!”
“陛下,事关女眷,应该请皇后娘娘下懿旨训诫!”
事不关己,又损害不了自己的利益,许多老大人们双眼里都是八卦。
眼看宗室、勋贵还有御史要把朝堂当闹市,吵闹起来了。兴安虚着皇帝脸色,板着脸高声喊道,“肃静!”
朝堂顿时安静,悄然无声,这时承恩侯走出来了,当初成王和先帝争位,承恩侯作为先帝表弟,没少和他们别苗头,此时更要给他们找点茬,他不怀好意道:“陛下,锦乡侯家姑娘是有不是,可是现在成王世子在大朝会上提出来,也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依臣的意思,此事还是就此打住,免得因为一点口舌之争逼死了人,那也是条人命,是也不是?”承恩侯见成王世子脸色发青,又和气地补充道,“婚约易解不易结,锦乡侯嫡女好歹是世子未来弟妹,世子何必苦苦相逼?”
承恩侯这话竟有叫两家婚约继续的意思,别说成王世子,南昌侯都被恶心的够呛,两家都闹成这样了,还想着结亲?
偏承恩侯笑的和气,像是真心为成王和锦乡侯家打算。
朱维桢很是无奈,他略过承恩侯,对其他人皱眉训斥道,“你们也是宗室勋贵,不要叫人看笑话。”
成王世子和南昌侯还没出声,承恩侯就附和道:“陛下教训的是,臣等谨遵陛下教诲。”说完他还抬头一脸真诚的看着皇帝,朱维桢叫他看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沉默了片刻,才不耐烦说道,“你们两家之间的事情,自己回去理清,不要再闹出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