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兴元三年十一月,京城落雪,刑部方才完全结案。
闽南总督姚士柱,顺庆大长公主驸马杜仲杀良冒功,以兵充匪,侵占良田民宅、为自己家族建庙,使村民无家可归实证确凿。
皇帝降旨,此案经刑部、大理寺一同议定:“主犯顺庆大长公主驸马腰斩,杜府其他主谋同罪,余者以罪流放。姚士柱之子、其从兄皆收押问斩。闽浙总督姚士柱,免官受刑流放,着户部收缴朝廷赏赐良田房屋,姚氏一族五代以内,皆抄家流放至抚州,其党羽同罪!”
除此之外,当地所有漠视百姓无为官员,皆免官永不复起。
此次罢官者几十。特别是户部郎中,问罪两个,罢免一个。
除此之外,当地监察御史,知州,皆被问罪。
去岁便开始清查,却没有查出任何问题,户部失察之罪,必不可免。户部右侍郎同样被罢免下去。
朝中一下空缺了一批位置,之前在翰林院熬资历的前两届春闱进士也都能活动一番了。
又有靳源来报,说有人趁机接触质子府和嫁到顺庆大长公主府的西梁公主。
朱维桢密旨王瑞,直接斩杀。
战事已过,朝中又出了这样的事层出不穷,皇帝便有心派遣钦差巡查各地了。
朝中官员宗室成千上万,要让他们做到没有关系利益来往是完全不可能的。
否则先前户部清查人口土地,都察院派御史往各地,总该会提前知道。
既然为官者自为一党,互相遮掩。
那么……皇帝想了想,吩咐陈福:“召曹王晌午入宫。”
曹王开府不久,他的母家妻族宋家并不是什么大族,与朝中牵扯也少。
让他去做钦差查案,最为合适。
不过曹王年轻,又未曾出过京,到了地方,若是因为不熟悉,被轻易哄骗,就不好了。
朱维桢想着,还是要给他选个同伴。
御案上还放着工部尚书沈向涛请奏立国本的折子。
皇后幼子皇帝不是不爱,可是要让一个经年手握权柄的皇帝,这样轻而易举的把权力分给一个还窝在奶娘怀里不知事的幼子,而幼子身后势力,皆不是皇帝曾经熟悉的安排。
这样的决定,对一个久握权柄皇帝来说,还需要点时间所以。
若不是沈向涛是一部尚书,皇帝就想借此机会,将他打发出京了。
皇帝转将目光看向前刑部尚书——在家休养的太子少保。
他是如今在朝里,唯一一位东宫配置官员。
正好,皇帝并不急着这个时候立太子。
朱维桢写下让户部重新清查人口丈量土地的谕旨后,又唤到:“陈福!叫太子少保同曹王在晌午过后,一起来见肤。”
太子少保两个儿子都在朝做官,加上郑王妃这个皇亲国戚。
想来,为了儿孙前程,也该为皇帝尽忠一回。也正好让他教曹王一二。
今日天气甚好,十一月的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纷纷扬扬地落在了皇城的每一个角落。
皇宫内的琉璃瓦闪耀着耀眼的光芒,与湛蓝的天空相互映衬。
不过午时,外面陈福就进来通报,“陛下,曹王殿下和太子少保已在外面儿候着了。
皇帝点头示意召他们进来。
原朱维桢能放心曹王出京,概是因为太医说,曹王小世子身体渐渐无碍,也许之前只是胎里没长好,现在大了,渐渐就好了。
皇帝心觉不对,却又不知道怎么个不对法。
但曹王小世子能身体康健,他也能放心用曹王一回。
在曹王身后的太子少保发已斑白,可能因为无事一身轻,倒显的十分精神。他同曹王一起跪下来行礼:“臣恭请陛下圣安。”
“坐吧。朕唤你们来有事。朕初见之时,太子少保还是满头黑发。如今已经年至归乡养老之时了。”朱维桢指了指陈福搬来的凳子,同他们感慨说道。“之前杜仲姚士柱之事,给朕提了个醒。朕有心命你们二人,做钦差大臣去巡查各地民情,再遇此类,绝不容姑息。”
各地官员来来往往,置办家业,冰炭孝敬几乎都成了惯例,不是每个人,有决心能挑破暗处的世故,与同僚翻脸的。
特别是太子少保这样,看着机会就主动告老让位的,多是为了求一份安稳。
他深吸口气,“回陛下,微臣年事已高,唯恐力有不逮!”
“水至清则无鱼,朕也不是求个非黑即白。”皇帝笑了笑说:“至少,莫让百姓遭受欺凌,而求告无门。”
太子少保到底高龄,曹王小世子也还年幼,皇帝也不是不尽人情,只好声同他们说道:“朕也不叫你们走远,你们且带上奉旨剿匪的锦乡侯世子,先去闽南看看,那被他们糟蹋成什么样?”
“安抚百姓,理清旧案,总是要有和朕亲近的人去看一回,朕才能够放心。”
“至于其他地方,总得你们回来了,朕再酌情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