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君獳要搞事,任务却是没有落在卿大夫头上,连临时的卿大夫都没有派出去。
南下的主将是伯宗,他尽管是郤氏小宗之主,讲实话跟大宗的关系却有点恶劣。
军佐是夏阳?他是一名公族封君,只是公族的封君太多,平时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
这样的两个人成为组合统兵南下,南下的主力还是三戎的部队,是不是很有意思?
楼令看到多数卿大夫露出不解的表情,猜测晋君獳思考或下决断都没有与众卿大夫进行商议。
那些卿大夫的茫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们或许不理解晋君獳只是因为邀请会盟,遭到宋国的拒绝,怎么想要立刻报仇。
在今年,晋国已经与诸侯进行了两次会盟,第一次郑国主动,晋国以赵同为代表跟郑国在“垂棘”展开会盟;第二次是晋国召集一众小弟,诸侯在“虫牢”进行会盟。
结果是什么?他们在“虫牢”刚刚会盟结束,晋君獳马上又邀请宋国单独进行会盟。
别看只是会盟,各方出动的人数并不少,哪怕没有展开交战,一应的人吃马嚼也要消耗极多的物资。
宋国跟楚国打得元气大伤,还被栾书坑了一次,前往“虫牢”会盟不止是在冒险,物资上的消耗也是极大,多少有些雪上加霜了。
在那种现状下,宋国即便不怕惹怒楚国,他们总不能因为会盟让自家的仓库见底吧?
那么,晋君獳为什么要表现出对宋国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只能说邦交舞台的一举一动没有那么简单,每一个决策都有其用意在内了。
“你还待着做什么?”晋君獳问伯宗。
现下已经进入冬季,难道要马上出兵,不是等来年开春?
伯宗只能站起来对晋君獳行礼,说道:“臣……去了。”
当然不是马上带兵出发,伯宗和夏阳都要回去封地集结私军,再跟伊洛、陆浑、蛮氏约好合兵的地点。
伯宗和夏阳回去封地需要时间,私军的集结同样需要时间,再等伊洛、陆浑、蛮氏带兵来会合,一系列事情下来怎么都要来年开春才可能抵达宋国了。
“君上,冬季征召,是不是……”栾书等伯宗离开大殿,才站出来提出异议。
所以,并不是栾书要阻止,纯粹就是做做样子。
谁都知道怎么回事,有些人都在暗中撇嘴了。
晋君獳对栾书说道:“岂不知用兵如火的道理?”
栾书做出苦笑,重新坐了回去。
这样一来,哪怕是马后炮,可是栾书履行中军将的职责,进行劝谏了啊。
晋君獳那句话却是有点在挖苦栾书不懂用兵,讲的……好像也是实话?只是以场合来讲,进行的事情是明晃晃的打压。
毕竟,栾书担任的职位是中军将。
一个不懂用兵的人,他却是担任中军将?这不是在搞笑,能够涉及到误国的高度了。
那期间,卿大夫在找人对视。
赵同与赵括在对视后,多少有些蠢蠢欲动,很快又熄灭了野心。
一门三卿的赵氏,卿位排序最靠前的也就赵同担任下军将,距离中军将还有四个座位。
前面有旬氏和范氏挡着,尤其旬氏占据着中军佐与上军将这两个职位,赵同和赵括再怎么自信,没有傻到一下子挑战范氏、旬氏和栾书的地步。
智首与旬庚互相对视,两人眼眸里有的只是担忧。
这些卿大夫后面又会出现眼神接触,仿佛能够使用脑电波交流那般,脸色方面有着微小的变动。
如果能够听到心声的话,众卿大夫的所想大概是:“这个国君心思太多,尤其不好伺候。”
自设立卿位以来,首个最没有排面和权威的中军将在今天诞生了。
因为晋君獳那一句评价,栾书以后别想轻易做主敲定什么军政决议,其余卿大夫不说藐视栾书,反正他们对栾书不会服气,晋国的众卿大夫此后极可能就要多事了。
估计不止一个人在思考晋君獳为什么要那样做,得出的结论基本会差不多。
无非就是一个没有多少权威的中军将更需要来自君权的加持,得不到其余卿大夫支持的中军将也无法与国君相抗衡,一国之君的权威将会显得更大。
晋君獳肯定要避免卿大夫进行抱团,做的事情可不是只打压栾书,对其他卿大夫也有动作,只是不像针对栾书那么明显。
在接下来的议题中,主要就是晋君獳在说话,其余人要是表现出走神之类,有宦官会专门提醒。
宦官提醒的不是晋君獳,他们像是专门盯着与会众人,搞得众人极为难受,心里肯定也觉得屈辱。
话说,不是有御史吗?
怎么不是由御史来维持朝议呢?
当前有御史,只不过这个官职是管理文书以及记事,跟往后的御史职权并不一样。
一场会议下来,每一个人都察觉到新的变化。
总体来说就是晋君獳变得更强势,对众臣的约束更强。
以往是由中军将来顶住君权的压力,担任中军将的栾书直接跪下,可不就造成当前的这种局面了嘛。
会议结束之后,众人出了大殿。
来到广场附近,赵同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栾书拦住,大声说道:“中军将何不自行请辞?”
突然间的这一幕让栾书有点措手不及,其余人也看呆了。
大家却是心里赞同赵同的举动。
一个不能为众臣挡风遮雨的中军将,只有国君会喜欢。
栾书先错愕,随后苦笑说道:“我立刻去谒见君上请辞。”
赵同直接愣住。他就是让栾书担负起中军将的其中一个责任,也就是顶住国君,并非是真的要栾书去请辞。
栾书倒是干脆,转身就往回走,一副真要去请辞的模样。
这个时候,是不是该有人站出来劝一劝?
士燮就站了出来,追上栾书各种劝。
只是,栾书表现出来的态度很坚决,说是愧对众人的期待,真干不下去了云云。
其余人都在冷眼旁观,又在旁观中用眼神交流,看着就是心思很杂。
郤锜面无表情地看着逐渐远去的栾书,说道:“故作姿态,简直令人作呕。”
众人惊了!
栾书与郤氏不是盟友吗?作为郤氏之主的郤锜却当着众人那么说。
难道郤氏与栾氏解除盟友关系了?
了解郤锜的人,他们却是知道郤锜怎么想,直接表达出想法而已。
现在能够明白楼令为什么跟郤氏玩得比较多了吧?起码不会被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