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陌看了眼他，又看了眼桌上玻璃缸里的蛇，眉头微挑，朝着男人走去，熟稔的说着。
    “满打满算还没一个月呢，怎么，这次又有什么大生意和我交易？”
    他也就是顺嘴说了这么句，走到男人对面坐了下来，身子自然的向后仰了一下，靠着椅背，眸光漫不经心的扫过整个古董店。
    对面的男人却在听了这话后，唇角的笑意僵硬了一瞬，才动作有些不自然的敲了敲玻璃缸，指着缸里的蛇道。
    “这就是上次逃跑的牍蛇，碰巧被我抓住了，特意送过来的。”
    闻言，沈陌的目光也落到牍蛇身上，其气息和身上的花纹都告诉他，这就是上次没给报酬的那只妖。
    不过……沈陌余光注意到男人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看样子，又是个有求于他的，于是他道。
    “胡九先生，送个蛇而已，狐族没有人了么？需要你亲自来送？”
    说着，沈陌的目光直直地盯着胡九，和上次相比，他这次的神色很是恭敬，同样的，带着一分纠结，和不知如何开口的踟蹰。
    “有话直说就是，我是个生意人，”沈陌开口，反正这个世界他是来度假的，敛财嘛，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他就不会拒绝。
    这话对于胡九而言就像是一道缺口，让他松了口气，一边斟酌着开口。
    “沈老板，其实，是我妖族的王，想与您做交易，”说着，他指了指玻璃缸里的牍蛇，“这个，便是吾王的诚意。”
    “妖族的王？我还以为你们各归各管，没想到还有王啊，”沈陌惊讶了一瞬，便恢复了平静，“既然是交易，那总得透些底给我不是？”
    “这是自然，”胡九嘴角轻咧，目光滑过那边的上官舟，“不过这话，还是不要叫旁人知道的好。”
    “行，”沈陌很是爽快的在二人身边布下一层隔音结界，示意胡九继续说下去。
    胡九对于这个结界有些惊疑不定，还是在沈陌一再保证下开了口。
    “吾王想与沈老板联手，让第九事务所布下的阵法失败。”
    “阵法？什么阵法？”
    “此阵闻所未闻，听说名唤囚灵阵，很是邪门，据说能将天地间的灵气拘在一处。只是这样一来，人族可以在阵中修炼，可妖族又该如何自处？吾王为吾等着想，想破坏这次布阵。”
    沈陌听着他的话，眉头皱得越发狠了起来，囚灵阵？这个阵法不该属于这个世界才是。
    所以，这个世界有异常。
    那么，那个异常的人或是其他什么东西，会不会就是原身怨气的缘由？
    囚灵阵也的确如胡九所言，就是将天地间的灵气囚在一处，仅供部分人驱使。
    可这阵法，沈陌只见过为家族囚一方天地的，而不像胡九所说的囚整个世界的灵气。
    不过也难怪，整个天地间的灵气愈发的斑驳，不仅是世界不再产出灵气，更是因为有人妄图把所有灵气占为己有，当真是贪婪无度。
    “你说，是第九事务所这么做的？”沈陌伸手把玻璃缸里的牍蛇捞起。
    这蛇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被抓捕的途中受了内伤，没有挣扎而是软趴趴的任由沈陌揉捏。
    “是，第九事务所由人族的奇人异士组成，和妖族这个异族相比，他们自然更在乎自己的利益。”
    “哈哈哈，我也是人族，你求助于我，岂不是羊入虎口？”
    沈陌听着胡九的言论，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可不相信就因为一场银货两讫的交易，这狐狸精就这么信任他了。
    而且，从上官舟开始，每一个来古董店求助的妖都好似明白他的本事不低一般，好似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一般。
    好似……他是整个世界的救世主一样。
    想到这里，那股没由来的厌恶感又一次涌上心头，沈陌眉心狠狠跳了几下，压下这股厌恶，继续听胡九还要说什么。
    “沈老板并非常人，况且，您并非善恶不分之人，也并非利益至上之人，”胡九扯了扯微僵的唇角，说出了这么句话，却又招来沈陌的嘲笑。
    “啧，我这人，向来是利益至上，只要利益足够，这交易也不是不可以做。”
    沈陌笑着说完这句话，脸上的笑意便立马收了起来，公事公办的态度继续说道，“说说吧，你们的报酬是多少？”
    既然是谈生意，胡九整个人都严阵以待了起来，想起王说无论如何不能让人族的阵法成功，胡九就咬牙说着。
    “我狐妖一族的产业，以及其他妖族九成的产业！”
    这话却让沈陌撇撇嘴，摸着滑溜溜的蛇身，“我不收黄白之物，只要天材地宝。”
    “狐族镇族之宝，外加其他妖族各三件称手的宝物，以及四成的灵药。”
    胡九也是咬了咬牙说出了这句话，心里暗暗想着都是为了妖族，一切损失都是值得的。
    而沈陌则开始计算着这些东西足不足够他出手，好半晌才道，“还不够。”
    胡九也不敢和沈陌讨价还价，毕竟是他有求于沈陌，若是对方一个不答应，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但是此时此刻他却不好继续加下去了，毕竟前者说出来的话，都是经过大家讨论的。
    再多的，只能另问，不然，一个不均，内乱起来才是得不偿失。
    “沈老板不介意我与吾王交流一下吧？”胡九看向沈陌，有些忐忑，就见沈陌点点头，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这样下来，胡九用秘法联系着主事者，沈陌则把蛇放回原处，闭上了眼。
    他开始想着这个世界的不对劲儿，如果说上官舟的到来是个意外的话，胡九、牍蛇以及之后来此。
    不曾听过沈陌的名字，依旧熟稔的唤他沈老板的人或是妖，这些定然是有人知道他的本事，或者说，原身的本事的。
    可是，为什么呢？
    他没来之前原身只是一个普通人，或许日后会成为一个除妖师，可如今并不是。
    那么知道日后的事情的，要么能掐会算通晓未来，要么，就是这个世界有重生者或是先知的穿越者，尽管他（她）从未露面。
    “沈老板，一条十米宽的灵脉，外加妖族举族上下七成的灵药和宝物，这是我们能拿出来的最好的东西。”
    胡九和妖王沟通完，就把能承受的最大限额说了出来。
    这下，沈陌睁开眼，点头应了下来，一边回着，“先拿报酬，我才好出手，最好明日下午前送到我手中。”
    于是胡九在雨幕中离开，第二日晌午带着报酬来到了古董店，沈陌清点了一番，这才满意了，“走吧，去第九事务所逛逛~”
    像是要去逛街一般，沈陌的语气很是轻松，弄得胡九有些质疑自己是不是太大惊小怪了些。
    等走出门，胡九才反应过来，有些忐忑的道，“沈老板，我们这么去，是不是太……太草率了？”
    “草率？有吗？”沈陌扭头看向胡九，又看向前方的路，昨天下了一天的雨，现在地面都还是湿漉漉的，天色也有些暗沉，虽然看着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胡九想要点头说有，只是点头点了一半，就听向来不怎么开口说话的上官舟问道。
    “沈老板，报酬足够，你什么生意都做吗？”
    突如其来的问话，不仅叫胡九有些惊讶，就是沈陌都惊讶了一瞬，不过想了想，上官舟还挺能憋的，现在才说出口。
    他又望了望天，今天是没有时间和上官舟细说了，于是朗声道，“看你的诚意，有什么，等我回来再说。现在，得满足重要客户的需求呀。”
    话落，又扭头看了胡九一眼，“走吧，再晚一点，可就来不及了。”
    这话，叫胡九一愣，想问怎么回事，但见沈陌严肃的表情，便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化作原形，四条腿努力的往前跑，“沈老板，跟我来！”
    ……
    第九事务所在沈陌最初的意识里，就是一个明面上配合国家宣扬唯物主义，暗地里解决一切不符合唯物主义的东西。
    总得来说，不好不坏，是处在中间位置的存在。
    在最开始见到的几个杨姓少年时，他又觉得这第九事务所挺有活力的，或许还是善者偏多。
    可等与第九事务所的老者打了照面后，他又觉得这是个比封建迷信还要顽固不化的机构，没必要交流。
    毕竟，心眼太多的人，可比不上银货两讫的生意。
    而现在，沈陌却觉得，第九事务所或许以前是为人民服务的好机构，可现在，早已腐败。
    年幼的还未长起来，年老的把控着一切。
    甚至沈陌可以肯定，关于囚灵阵的具体内容，那些年轻的小辈恐怕没有一个人知道。
    有着胡九带路，不消一个时辰，两人就到了第九事务所的根据地，这地方不像是其他机构有着宽敞的办公楼。
    反而是在山腰处，另辟出一块地界，依山而建着相连的青砖瓦房，犹如山里人家般清丽。
    彼时，那青砖瓦房外以几位老者为首，剩下的大多都是中年人士，一个个手上拿着的，许是这些时日以来得来的妖。
    各居一个方位，胡九看不明白其中的意思，沈陌却一眼看出这是在布囚灵阵的阵位。
    以妖为契，精血为引，囚天地灵气于一处，供给需求者。
    沈陌踏着步子，也不管被人发现了会如何，他如今的实力，只要不是巨大的热武器，那就无人能伤害他。
    他朝着布阵的地方去，这些人许是太过专心，竟然没发现沈陌，也就更方便沈陌走近些，近距离观察。
    “不对！”
    沈陌走近了才看到被几个老者遮挡住的人，那人一头长发往上束拢做道士髻，用一根白玉簪系住，盘腿坐在中央。
    那处正好是阵眼，本该用灵脉做眼的，如今竟然换做了人！
    “你是何人？胆敢闯入此处？！”
    沈陌一句惊疑不定的话，总算让靠得近的人发现了，立马出声呵斥着。
    引来更多人的目光，便是中央处的几个老者，也扭头看了过来。
    其中见过沈陌的几个老者眉头一皱，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闯了进来，又忧虑今日这阵法是否会成。
    等看到胡九的时候，更是想下令捉拿起来，正好做其中一环。
    无视众人的目光，沈陌直直看向处于阵眼之中的青年，嘴唇微张，淡然的言语却传入所有人耳中。
    “这个阵法，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