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想太子此时娶妻,唯一的理由就是陛下的身体。”
柳青梧迟疑道,老子都快死了,儿子还光想着娶媳妇儿,就算是普通人家只怕也有些不妥。
但皇室到底不是普通人家,长公主如此操作一来是为了稳住那些朝臣的心,二来考虑到陛下一旦殡天,作为孝子太子至少要守孝三年,殿下的身体本就不好,三年时间又太长,还是尽快娶妻生子来的更稳妥些。
对长公主的安排柳青梧赞同不已,此时被平阳王问起,他故作为难的提议道,心里却清楚,这根本不是什么理由。
不想平阳王闻言却是低头思索起来,手里的串珠捻的不紧不慢的,让柳青梧有些心惊,平阳王如此,像是要做出什么重大决定来,他能想到的王爷定然也能想到,他究竟想做什么。
一时间松柏堂的空气又凝重了几分,众人屏息凝神,生恐喘气儿声太大了打扰到正陷入思虑状态的平阳王。
这一等就是一刻多钟,众人如坐针毡般,连柳青梧也有些坐不住了,同赵荀交换了个眼神,两人都心生疑惑。
柳青梧翻来覆去的想自己刚刚说的那句话,难不成给了平阳王什么启发不成?!
陛下的身子?!太子殿下的婚事?!莫非?!
柳青梧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念头惊的一身冷汗,屋里丝丝冒着凉气的冰鉴也没让他冷静下来,他心生惶恐,这平阳王不会连连在太子殿下那里受挫,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打算弑君吧。
如此就能更快的打破现下的局势,且是他主动打破的,他会有更多的时间来准备,二来太子殿下娶妻的事也能不了了之,甚至再来个一箭双雕,直接搞垮殿下的身子,不求让他快点死,毕竟父子两人先后离世太过显眼,他只要让殿下旧疾复发,半死不活的即可,到时候顺理成章的提出幼主继位的想法,一切就都在他的掌握中了。
柳青梧越想越心惊,若平阳王真是如此打算,他们就要抓紧时间了,真到了那一步,只怕就维持不了如今面上平和的假象了,兵刃相见是避免不了,两军对垒更是一触即发。
也不知沈家父子如何了,一切进展的可顺利。
“罢了,今日就到这里,待我好好思虑一番,世子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
正当柳青梧左思右想之时,平阳王突然发了话,抬头看他,见他面上无甚表情,让人一时间有些捉摸不透,柳青梧多打量了平阳王两眼,就被他敏锐的扑捉到了,阴冷的眼神同柳青梧的视线撞到了一起,让他心里一惊,忙露出个矜持的笑来:“那某就先退下了。”
眼见平阳王点点头,他就随着众人出了松柏堂。
同行的还有赵荀同脸色不豫的李奎。
李奎本以为经历了前些时日的事,李灏应该再没有翻身的可能了才是,先前听闻父王有废了李灏世子之位的念头,害的他激动了好几日,如今没了李赫这个威胁,自己排行老二,就算轮也该轮到自己了。
不想父王这样言出必行的人这次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叫嚷了半天,一点实际行动都没有,李灏这个蠢货世子之位还是坐的稳稳的,且看今日单独留了他下来,他还是深受父王信重的,这让李奎心里不是滋味的很。
一旁的柳青梧本是低头想着事,眼风不经意的扫到一旁的李奎,见他一脸不甘的,一副喜怒言于形,好恶言于表的单纯模样,不由露出个哂笑来。
凭心而论,平阳王倒真是个人物,但不幸的是他这几个儿子,没有一个能拿的出手的,哦~也不是没有,三子李赫是有他几分精明,可惜如今不死不活的,再不能帮他兴风作浪。
想到李赫,柳青梧觉得当初怂恿李灏除了他的做法实在是有先见之明,不然等此子成了气候,同平阳王父子联手,只怕殿下还真不是他们的对手,幸好幸好。
柳青梧一脸庆幸,言归正传,此时看到李奎如此,知道他介怀什么,柳青梧自然不会放过这种见缝插针的好时机,当即不动声色的移到了李奎身旁。
“听闻二公子先前在白鹤书院读书,想来定然文采斐然,可赏脸一同喝一杯?!”
李奎本有些心灰意冷,此时见父王跟前的红人柳青梧主动同自己搭话,还有些受宠若惊,听闻这柳青梧高傲的很,王府里除了父王,他也就同李灏走的近些,现下他突然向自己示好,还真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应该算是示好吧,李奎有些不确定。
“先生谬赞了,不过是借了王府的名头罢了,论文采,自然比不上我大哥同其他兄弟。”
同李灏的目中无人不同,李奎只是庶出,且生母只是曲王妃的洗脚婢,某日被喝多了酒的平阳王宠幸,一夜风流就怀了身孕,那婢女生的相貌平平,又在王妃眼皮子底下同平阳王一夜春宵,自然犯了曲王妃的忌讳。
就连平阳王清醒过来也嫌弃她相貌平庸出身又低微,就算她有了身孕也没有抬为妾室,只是随意拨了个偏远的小院子,点了两个没甚经验的小丫鬟前去伺候。
好在这婢女争气,哪怕条件艰苦硬是抗过了十月怀胎,更幸运的是一朝得男,生了个大胖小子,不幸的是产后大出血,院里的小丫鬟同请来的稳婆都经验不足,加上曲王妃故意拖延,等外头请的大夫到了院子时,那婢女身子都凉透了,只剩下刚出生嗷嗷待哺的孩子。
许是平阳王见是个儿子,刚出生又没了生母,到底是自己亲生的,重新拨了院子,找了奶娘嬷嬷照看着,但平日却是很少提起这个儿子,名字更是到了三岁上,还是曲王妃提起,才沉默半晌,撂下一句李奎。
是以李奎这么多年,虽然没有饿着冷着,却也是无人关注的长了这么大,造就了他自卑敏感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