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南阳湾海战”的日本联合舰队第一游击队,“吉野”号和“秋津洲”号受创较重,另外两舰伤势轻微,总体伤亡四十余人。
对比北洋方面的损失,日军在此战中获得了战术上的胜利,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不过,邓世昌率领下的北洋小队,通过浴血搏杀,守护了己方的运输船只,也是完成了自己的本职任务。
而且日方第一游击队,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偶遇风吹草动,便头也不回的退离战场。
如此一来,他们既没能扩大战果,又没有查清对方的真实情况究竟如何,不得不说是犯下了重大的失误。
这反映出,面对曾经长期压制己方的北洋海军,日本海军仍存忌惮的心理状况。
此外,日军在此战中更是暴露出了,内部不和,不服从指挥等恶劣问题。
并且,第一游击队此番本来的任务是侦察。可他们在遇到对手后,竟自行选择了不宣而战。这又是犯了日军“独走”,和不顾大局的旧病。
在接到战报之后,本就为准备战争而变得歇斯底里的日本国内,立刻便陷入了狂热的状态。
但理应趁机大举进军的日军,此时却显示出了“与众不同”的“冷静”。
在陆上方面,成欢之战后,虽然日军巩固了在朝鲜的后方。
但为了迎战北方的淮军主力,他们在调来更多的兵力之前,暂时无力展开更大规模的行动。
同时,大清对日宣战之后,朝鲜国内反日情绪高涨。民间义军四处兴起,就连日本扶持的朝鲜傀儡政府内部,也涌动着反抗的暗流。
朝鲜人包括大院君李昰应在内,事大之心澎湃。他们表面上对日屈服,暗地里积蓄力量,同时联络和协助清军,试图寻机反杀。
因此,在战力达到预期之前,日军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维持朝鲜局面的方面,与清军则暂时失去了接触。
日本海军方面,联合舰队司令长官伊东佑亨生性谨慎。
他甚至对第一游击队贸然开战的行为,感到十分担忧,因此在事后采取的,反而是后撤和加强侦察戒备等措施。
至于北洋这边,当邓世昌率领的分队返回基地后,朝廷对他们予以了嘉奖,并对伤亡官兵进行了抚恤。
经过初战,以及清廷的正式宣战之后,北洋实际上成为了大清主要的参战力量。
尽管心中不愿,但在朝廷的旨意面前,李鸿章也只能勉力的采取各项措施,调集兵力投入到战事当中。
他一面命陆上各支淮军,加快向朝鲜进军。一面令北洋海军抓紧修复伤舰,并多次进行出海巡弋。
同时,他要大沽口方伯谦统领的战舰小队,加速完成训练,以尽快加入到北洋海军阵中。
除了这些以外,李鸿章还在考虑的一项重要事情是,如何为北洋争取援军。
而对于这件事情,清廷其实也有所顾及,并且已经发出了相关诏令。
在宣战诏书发布的几日后,朝廷便明诏各督抚,要求全力投入到对日作战当中,其中当然包括两江。
不过李鸿章心里很是明白,这样的谕旨除了造造声势,根本发挥不了什么实际的效力,也不会有人真的听命。
朝廷能调动得了的,无非是淮军和湘军,以及各省的练军而已。
这些当中,除了数万淮军主力以外,大多都是鱼腩,甚至很多都是临时征集组建,装备也不充足,战斗力可想而知。
放眼整个大清,真正的战力在哪,不言自明,那也才是李鸿章最心仪的援兵。
李鸿章既然知道,清廷的谕令起不了什么作用,那么就得他自己亲自出面。
大清对日宣战当日,李中堂就以私人的名义,给两广总督张之洞、闽浙总督刘坤一和两江总督陈济怀,分别发出电报,请求对方援助北洋。
对于两广和闽浙,李鸿章并无太多指望,更多的是客气一下而已。
这两方的陆师孱弱,水师虽尚可用,但也是舰船或旧或小,人员训练有限。即使前来,也只是聊以壮声势罢了。
李鸿章真正寄予厚望的,当然是两江,而且暗地里还挺有信心的。
他认为,两江很可能会像十年前那般,伸出援手。
考虑到对手的变化,他甚至觉得,只要两江象征性的出兵,就能够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可以让局势迅速转化。
李中堂能有此等想法,既是源于对两江实力的信服,更是其心中“以夷制夷”的观念在作祟。而且在潜意识里,他已经把两江当作如同列强一般的“夷”了呢。
可令他遗憾的是,两江的陈济怀却对他的请援反应冷淡,除了官面上的敷衍之外,再无任何有实际意义的答复。
如此这般,李鸿章不禁心生诧异。冷静细思之后,又陡增不佳的预感。
于是他又再度给陈济怀发报,探求退敌的办法。又安排属下,以北洋的名义向两江发送官函,正式邀请援助。
此后,李鸿章专门派出心腹幕僚,江苏籍人士马建忠,作为自己的特使,密访两江,试图转圜。
马建忠在两江活动多日,却未能得见陈济怀,与林东方会面的时间也被压缩得极短。
在这短暂的交谈中,林东方告诉他,两江目下内外事务繁多,压力极大,不愿再多生其他事端。因此,对北洋之事实在管不了那么许多。
何况,朝鲜靠近京畿,向来为北洋禁脔。北洋经营多年,若倾力以对,量那日本蕞尔小邦,终难翻出什么大浪,根本无需两江相助。
总而言之,态度明显,也让马建忠感到失望。
在准备北返之前,经人提点,马建忠又私下去拜访了老将军陈经山。
老将军如今已至古稀之年,但身体硬朗,精神矍铄。在马建忠的不住夸赞奉承之下,更是喜笑颜开。
谈到朝鲜之事时,心情大好的陈经山对马建忠说,两江虽已自治,但总归还是大清的臣属,岂有不管此事的道理。
只要北洋那边能够坚持住,积极一些,争取多打几个胜仗,到年底前还能守在朝鲜。
他就可以确信,到那时,两江终会如对待越南之事,一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