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济方操办的民团队伍很快就拉扯起来了。
为了便于称呼,得给这支队伍起个名号,经过商议最后定下就叫做“护商民团”,简称“商团”。
最初商团的服制,则完全是由陈济方设计的。
全身衣裤皆为蓝色布质,上身为圆领束袖短衣,下身为长裤并配灰色绑腿,中间用白色束带扎腰,脚上是灰色布靴。全身利落,便于行伍。
帽式上,考虑到南方的环境条件,采用了样式统一的草帽。
官长与团勇服制基本相同,为做区别,各级主官在左右肩头各顺肩绣有白色条线,各级佐官则是将白线横绣在肩上。什长和什佐肩上的白线为一道,队官和队佐的为两道,以此类推。
随着第一批洋枪运到,商团的组建工作似乎很快就可以完成了。
可陈济方却知道,这其实才只是刚刚开头。现下他最愁的就是训练的问题。
放眼整个大清国,有几个会用洋枪洋炮的?就连陈济方自己也只才略会放放洋枪。更何况要演练西式操典和战法,就更得需要专业的军事人才了。
陈济方把自己的苦恼说给了上海的法国领事敏体尼,两人关系不错,算是朋友。
军官出身的敏体尼,拍着陈济方的肩膀,说这事没问题,他会帮助解决。
他可以从法国军队中,招募退役军官,给商团做教官,帮助训练。甚至直接编入队伍里做统带官长都可以。
当然他这么做,也是为了扩大法国的影响,而他自己也一定能得到好处。
陈济方觉得敏体尼的办法,倒也不错。
法国军官充作商团的官长肯定是不行的,洋人来华只能在通商口岸活动,是不能出入内地的。同时他也不想把辛苦创建起的队伍的指挥权,拱手出让给洋人。
不过若能帮助教授、训练,还真是很理想的。
法国陆军是号称当时欧洲最强的,技术、战术理念也是最先进的。能请来这样的老师,当然很合陈济方的意。
于是陈济方便让敏体尼高薪聘用优秀的法国军官,同时也招募其他国家的军事人员。将他们先安排至同文学校,专门给商团的各级官长轮流授课。
今后还可时常将团勇分批拉至上海远郊,由这些洋教官直接进行轮训。
后来,干脆独立寻觅一处地址,专作军事训练、教授的基地。以此为基础,到了咸丰三年,设立了专门培养军事人员的“商团士官学堂”。当然这仍是后话。
就这样,至道光二十八年五月,英式步枪已经全部运到。陈济方便以这批枪械为基础,结合第一批招募来的团勇,组成了商团的第一支队伍。
随后陈济方将这批人和枪,带至苏州府昆山县东郊的一处开阔地带,开始基本的训练。
又二三月后,美国的枪械和法国的教官也陆续抵达。随着人员的不断募集,商团的规模也越来越大。
至年底,一个齐编完整的团制业已建成,陈济方将此团以昆山为老营,建设了完整的营区为驻地,名之为“苏州商团”。
再后来,至道光三十年夏末,又相继编建成了以安徽池州府贵池县为老营的“池州商团”,以江西九江府湖口县为老营的“九江商团”。
陈济方为三支队伍划分了区域,各自负责保护所在区内的商道安全。
商团组建第一支队伍后的数月内,陈济方一直都是亲自带队,勤加操练。
他把全部热情和精力都投入其中,吃、住、日常、教授、作训皆随队伍在一起,终日不离。
有他作表率,商团上下个个精神抖擞,干劲十足。团勇们都对陈济方十分敬重、爱戴,而官长们则皆以他为楷模,纷纷效仿。
队伍士气高昂,在陈济方和洋教官的调教下,逐渐呈现出一支新式军队应有的风貌。
但如此一来,可让陈堂挂心得紧了。
他担心陈济方对商团全心投入,累坏了身子不说,这常驻营里也是不行的,总得顾及一下家小啊。短时尚还可以,若长此以往可怎生是好。
于是,他便想打发陈济怀去劝劝。
可陈济怀才不干呢。别说陈济怀了解自己二哥的心性,知道是劝不动的。就是能劝动,他也不去劝的。
因为他支持他二哥,还羡慕得不得了。队伍初建没多久,陈济怀就已经跑去跟着听讲、听训多次了。要不是碍着陈堂的脸色,他巴不得也像二哥那样,长在营里呢。
最后没法子,陈堂还是让陈济生出面,去劝劝自己的亲哥哥。
其实陈济生也知道劝不动,本不想去的。但他正好有别的事要找哥哥,那就一并吧。
他找陈济方是有两桩事。
第一就是钱。这商团建立时间虽不是很长,但各项开销着实不少。粮饷、装备、用度、损耗等等,每一项都是大把的银子,如流水般的往外花。
如此这般,就算陈家家底再厚,东和商行的各项生意再是日进斗金,也还是受不了啊。
这才是刚开头,瞧眼前的情形,日后这队伍规模会越扩越大,败起家来当然也是越来越容易了。虽说也召集了其他商行商议共同出钱的事,但很多家不出,更不愿意出。
仅有少数几家,实在是碍于与陈家的关系,违心的出了一点钱。尽管他们出的这点钱杯水车薪,但这又引出他要找陈济方的第二件事。
这第二件事就是,商路又遭劫了。
随着上海的外贸规模越来越大,连通周边各省的商路也越来越繁忙。各路盗匪在商路上尝到甜头后,发案频率便也越来越高。
加上清政府的官兵实在不堪,有的甚至与盗匪勾连,兵匪同流。这就更助长了匪患。
这不前不久,有两家给商团出钱的商行也被抢了,便纷纷找到陈济生的门上来。
说什么,“让我们给商团出钱,我们出了,可商团总得保护我们呀。如今我们的商队屡屡被劫,就请商团出面为我们护商吧”。
加之东和商行自己的商队也常常遇匪,故而陈济生不得不找陈济方说道说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