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将台旁的贺拔度微微摇头……
不知是为李重的大胆放肆而感叹,还是根本不信他能接下曹玄微的数招。
在场中人,只有他真正知晓了这位玄微太子之能,虽然他并未拿出全部的实力,但是那开弓三箭,至少凝聚了七层的精神,确实找不到任何破绽。
贺拔度以为,曹玄微的修为已经不逊于任何老一辈修士,成就阳神已经是板上钉钉。
便是证道元神,至少也有三分的把握,不愧是曹家最有希望的一代太子……
身边倒栽葱的贺拔胜小声道:“爹,你说那李重有几分把握?”
贺拔度本不想随意评价,但看到这最不服输的二子跃跃欲试的样子,只能警告道:“太子要比的,不是他,而是他背后的李尔。”
“之前教训你等,太子只是凭着手中的长枪和一分武艺而已,其所修的佛门神通,道门法力未有展现分毫。”
撇了贺拔胜一眼,贺拔度才道:“所以你知道前番比试之中,太子是何等收敛了吧!若非他想要笼络军心,你连一招都走不过!”
贺拔岳冷冷道:“他现在也是一招都没走过啊!”
“你!”
贺拔胜作势要揍这个最小的弟弟。
贺拔度却悄悄看了一眼拓跋叱奴,两名老将对视一眼,其中意味,尽在不言。
远方一座了望警戒的高楼上,拓跋焘也放下窥视校场的法镜,对身边的宇文黑獭道:“曹家太子来了,究竟在不在柔然人和妖部的算计之中?镇守真人多半已经被妖魔替代!”
“我们残兵杀到武川可不容易。”
“如今能确定叱奴叔值得信任,他暗中放我们入城,准备借此召集众将的机会,清理镇中潜入的妖魔,将兵权收拢在手。”
“我们便是要在最紧要的关头,带来怀荒镇诸多主将的书信,稳定军心!”
“但突然跑出来一个玄微太子?”
“究竟是不是妖魔的阴谋……”
宇文黑獭道:“我觉得不至于连太子都被妖魔替代了吧?”
拓跋焘摇头道:“你是不知道月魔画皮的厉害!若是潜入进来的,真是月魔宗宗主,这还真不一定。”
“叱奴叔原本准备引镇守真人出来,然后率领大军镇压。如今镇守真人不动,也不知道是察觉了这暗中的算计,还是未能完全剥下镇守真人的皮囊,害怕走漏风声?”
黑獭只是用法镜映照校场,盯着曹玄微道:“这汉儿好厉害,不愧是大魏的太子。也不知那个叫李重的汉儿能顶几招。”
拓跋焘平静道:“若是率领三千精锐,我倒是不难和曹玄微对过几招,但迟早要落败。”
“李重,陇西李氏子弟,甚至并非其族中最杰出的那几位,曹玄微选他出手,无非是为了其背后的楼观道真传李尔罢了!”
“若是他哥来了,可能还有些胜算,李重此人我试探过,纵然隐藏了些修为,也绝不到结丹!”
李重握紧手中的断刀,什么五脏神藏,四灵真体这些虚幻的,强大的力量。
自从他自李尔所在的九重高塔出来,就渐渐蒙上了尘埃,从他的灵觉中消失了!
但这让李重越发踏实,因为如今握住断刀的,是他数十年来生死厮杀中,一点一点锻炼出来的东西。
是他最为熟悉的东西。
比那虚幻的强横力量,更能给他支撑。
手中的大夏龙雀刀虽然已经苏醒复活,但沾染了一层淡淡的,被李尔称为‘苍天之垢’的东西后,再次陷入了死寂。
故而此时的断刀又回到了那种残破,惨烈的状态。
但李重知道,这只是沉寂而已。
李尔的手法已经超乎了他的想象,改易根骨,将如此强横的力量藏于他的体内,却没有任何揠苗助长,虚幻浅薄的感觉,其中的手段可怖可畏。
他将李尔扔给他的破布缠在右手的手掌上,连同断刀的刀柄一并系住。
因为他感觉这可能是一场苦战,为了脱力时刀也不离手,需得这样做……
看到李重拿着一柄断了三分之一的长刀,下方诸多将士都在偷偷的咬耳朵。
拓跋叱奴也不禁摇头,道:“谁给他的胆子,提着一柄断刀就要对上传说中的上古铜雀!昔年他哥哥李尔在建康的那场大闹,不也多半借着此宝的威力吗?怎么到了他这里,就无知无畏了起来。”
“把我的宝刀扔给他,免得让太子不尽兴!”
旁边的偏将捧起一柄雁翎刀,送到了李重面前。
李重淡淡扫了一眼,摇头道:“不必!”
曹玄微抬眼看了手中的铜雀枪一眼,笑道:“是我太依仗法宝欺人了!来人,换枪……”
“不必!”
李重再次出声,此时天辛五金煞气和太白天罡混一的太白戮金刀罡已然灌注在断刀之内。
这柄重心微微偏移,与正常长刀不同的断刀终于显露一丝不凡。
横刀颤动,一声刀鸣叫曹玄微掌中的铜雀枪亦微微回应。
曹玄微抓着枪杆,感应到上古铜雀微微苏醒,那昂然勃发的战意,惊讶的微微挑眉。
“原来是我看走眼了!”曹玄微眉目低垂,温和笑道:“你这柄刀,本质并不在铜雀枪之下,只可惜蒙尘太久……”
“杀!”
李重飞身横刀,手中的断刀旋斩。
刀芒犹如白虹,在瞬息之间便划破点将台数十丈的距离,朝着曹玄微斜斜劈下。
刀走凶猛,白虎七杀刀更是凶中之凶,携着堂皇大势,每一刀都有白虎七宿的星光落下,天地间的沛然杀机笼罩。
昔年司马师对钱晨的七刀,便是其中巅峰!
可李重不一样,他只有断刀残篇,练不成真正的白虎七杀刀,故而断刀贴身弄险,刀法凌厉而诡异。
带着一丝邪气……
曹玄微抓着铜雀枪身,将枪身架住断刀,然后迅疾无匹的刀势,一步一斩,朝着他抓着枪身的五根手指斩去,电闪之间,五刀连劈在铜雀枪上。
抓着铜雀枪身的手不断随着曹玄微旋身飞退,直到抓住了枪尾。
一丈长的大枪被他抓着尾巴,双手同握距离尾部只有一扎的短短一截枪身,五指更是轻轻捏住了枪尾。
两人都未施展神通,只以武艺较量。
随着曹玄微五指并拢,然后犹如捏田螺一般,抓着枪尾,指尖用力。
原本最为灵巧,但力量也最难以贯穿的四肢末梢,却将全身的力量,都凝聚在了末梢的指尖,便是万年玄铁,也能抓出一个清晰的指印。
亦是武道之中,一种极高的境界——力贯四梢!
铜雀枪随着五指抓着枪尾用力一转,灵巧的手指将一股旋转的力量从枪尾一直贯穿到了枪尖。
最微小的一点颤动,也随着一丈长的枪身,绽放为一朵燃烧着赤红神焰的漩涡。
抖动起来的长枪搅动着火焰,要将断刀贴着枪柄不断逼近的李重卷入其中。
断刀在他手中越斩越快,不断和铜雀枪撞击,发出暴雨一般的铿锵之声。
“朱雀神火!”
拓跋叱奴低声惊呼。
嚣狂燃烧的朱雀神火,随着开始抖动的大枪一起,搅动……
武川镇天上黑沉沉的乌云,居然随着枪势一并搅动起来。
云海翻腾化为一个巨大的漩涡,乌云燃烧了起来,火烧云的漩涡笼罩数百里,漩涡最中心,也是枪势最盛之处,直指铜雀枪。
巨大的火龙卷从天而降,卷起武川镇校场之中的一切,环绕点将台的四营将士被那炙烤一切的焚天烈风铺面,只能同身边的同袍结阵抵抗。
焚风从他们的面上吹拂而过,瞬间带走了一切水汽,若非兵家煞气凝聚一体,四营仿佛四座巍峨的阴山。
这些人的脸皮都要枯萎,紧贴着骨头,宛若干尸的头颅。
旁边架子上放着的刀枪也被火龙卷起,飞向点将台,在半空中被越来越高的火气消融,炼成了金汁。
大神通——天火同人!
“朱雀点头……”
仿若炼狱的枪势中心。
曹玄微一手拄着枪尾,五指转动枪身,爆发出一股贯穿一切,破甲如锥的钻劲。
一面利用铜雀枪坚韧的枪身,将这种抖动化为大开大合的上下捭阖,枪头下砸入地。
以万年铁木心炼制的点将台骤然被砸穿,让枪尖落在地面,然后随着这微微触地,一城的灵机在那一瞬间为之所夺。
然后枪尖再次上挑的时候。
大地之中的沉混灵性,乃至武川镇护城大阵凝聚的恐怖气机,都被这种气机转为一种爆发的火山,就像是大地之中沉混蓄势已久的力量,化为火山轰然爆发。
大神通——地火明夷!
枪尖点落的地面,无穷无尽的灵机赫然也随着铜雀枪抬头,化为枪尖上燃烧的炽白太火!
天上的无尽焚风,将数百里的乌云点燃,化为茫茫的天火落下。
金红色的神火化为凤首,从无尽燃烧云海中下探。
锋锐的凤喙,凝聚了焚风天火最为炽热的一点,在火龙卷的中心,朝着下方渺小的李重啄去!
抬头昂首向上的铜雀枪,同样携带着整个大地灵机化为火山爆发的恐怖力量,朝着上方的李重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