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鲨皮本就少见,更别说背鳍前面的特殊柄皮了。一般皮货行里都不会有存货,只会收订金,然后专门找门路调货过来。
而且这种皮子从杨谦的嘴里说出来也不显得突兀。
因为之所以叫“柄皮”,就是那一块黑鲨皮最是坚韧,并且天然透汗防滑,是绝佳的刀剑制柄材料。并且质地舒服,成品的卖相也不是普通货色能比的。
“差爷好运气!前些日子小号才进了一批黑鲨皮,柄皮也是现货!”
“哦?那拿来看看。”
“啊这......差爷说笑了,黑鲨皮都是整块搬运,一块就是上百斤,可不好抬过来。您要是不放心,可以随着我去库房看看,等您看顺眼了,那就让我们这儿专门切皮的师傅帮您取皮。
您看这样可好?”
杨谦点了点头,之后就跟着这伙计去了店铺后面。
他能不晓得黑鲨皮不方便搬动吗?他就是希望跟着去店铺后面转转,看看库房,也看看这家铺子后面到底会不会有什么发现。
起初都还好,宽敞的库房干净整洁,里面的皮货分门别类的放在一个个柜子里。有专门的人看守,也有专门的标识用以区分品相和品类。
黑鲨皮杨谦在上月办差的时候就听人提过了,说的就是承坤皮行,不然他今天也不会过来提这一茬。
等到杨谦“看皮子”的时候,他突然看到几个武袍打扮的人从后门进来,路过库房门口之后走进了一间房间。
就这么一晃眼的身影,却让杨谦心里一震。旁人或许不会觉得刚才那几个人有什么特别,但杨谦却能感觉出来。那是一种藏不住的虫子的气味儿。
虫子,三道城这边对山里妖邪的蔑称。这些妖邪除了天生有些本事之外并不会修行,所以虽是妖邪,但又配不上“妖”字。
如之前的梦尸虫便是如此。只不过梦尸虫善于依附,藏身的本事很好,很难提前察觉。
但并不是所有虫子都有梦尸虫那样的天赋本事。只要对气味敏感,分辨普通的虫子并非多困难。
什么时候虫子居然敢堂而皇之的进城里来了?!
城门的卫戍牙兵是摆设不成?!
这一发现让杨谦的脑子里嗡嗡的。一来觉得难以置信,二来他突然觉得之前刘福给他的暗查任务还低估了这柳家大户,何止是山间贼匪,这家里连妖邪都能进,而且看起来还熟门熟路的!
“就这一块吧,多少钱?”
“嘿嘿,差爷好眼力,这块黑鲨皮产自东海,上岸之后乃是最顶级的制皮师傅经过......”
“别废话,说多少钱。”
“给您最大优惠,五十银,包裁剪和烫钉的费用。”
“哼!当人傻?三十银,不要你们裁剪,切下来,我自己找人搞定。”
好一番砍价拉扯,最后以三十七银的价格成交。
杨谦笑眯眯的付了钱,拿着皮子离开。身后是苦笑的伙计。
倒不是这个价格不赚,而是赚得不多。
回到衙门,杨谦将黑鲨皮装在一個铜盒子里,然后找到了刘福。
“刘爷!”
“嗯?来啦?拿的啥?”
“嘿,顺路去了一趟商街那边,正好在承坤皮行里见着一块不错的黑鲨皮,就给买了回来。您之前不是说刀把上的鲨皮烂了嘛,这块正好该您用上。”
一边说,杨谦一边就把手里的铜盒子递了过去。
之前那六十银可不是白拿的。
刘福闻言嘿嘿笑着接过盒子,打开之后眼睛都笑得只剩一条缝了。他晓得杨谦必有回报,但没想到这么大方。
“你小子有心了!”刘福可不是说的客气话。他之前随口一提的事情,杨谦却一直记着,的确难得。
同样价值,杨谦若直接送三十七两银子过来,刘福铁定没现在这般开心。
一截黑鲨皮,面子里子一下就全了。
“您是折腾柄皮的行家,这皮子我就没让皮行的人瞎裁剪了。您喜欢就好。”
“嘿,这个不是吹的,三道城里谁不晓得我刘福做的柄皮最好看,最趁手?要说这制柄皮呀,一共五道工序,缺一不可......”
一番兴致勃勃的聊了一顿饭的功夫,刘福心满意足的端起茶灌了一口。
“你小子不会专程跑来送礼吧?是不是还有事儿?”
收了东西,又好生聊了聊自己的得意手艺。刘福往椅背上一靠,把铜盒子收进柜子里。
“刘爷,柳承坤的生意不太对劲啊。我今天去买皮子的时候撞见他们铺子后面有虫子进去。”
“嗯?!”笑眯眯的刘福闻言一下坐直了身子。
“你确定没有认错?”
“嗯!属下确定!而且有两只。全是人皮脸遮面,身上配着五香囊,脚上穿的也是厚皮筒靴。”
“看得出什么虫子吗?”
杨谦摇了摇头,时间太短,也不敢直接接触,怕打草惊蛇。
顿了顿,杨谦继续道:“另外,属下还收到王庄一户猎户家的状告,说拿着火毛狐皮进城贩卖,结果一去不归。我问了守城牙兵查了进城名册,那人的确是进了城的,并没有在半路上出事。
而三道城里能给这种上等皮货一个好价钱的就只有承坤皮行。所以属下还怀疑承坤皮行杀人越货。”
刘福点了点头,又问了一些细节,最后道:“你说的这些情况还要进一步查实才行,现在都太虚了。不过这柳家看起来还真不简单。既然有虫子,还可能有贼匪,你查的时候就要更加小心。
一方面别走漏风声,一方面注意安全。”
“属下晓得了。不过刘爷,您说城里进了虫子的事情需不需要跟卫戍打个招呼?”
刘福想都没想便摆了摆手。也不说原因,但却明确否了杨谦的想法。
“属下明白了。再有什么发现,属下会再来禀报刘爷。”
“嗯,好好办,年底能若是能把这件事办妥,你今年必是一个上上评。
隔壁班子老郑马上就要告老了,他手底下全是废物,你若是能够让王师爷赏识,你也不是没机会争一下,明白我的意思吗?
记住!别出错,别张扬,别自作聪明!”
从刘福的班役房里出来,杨谦心里还有些飘。什么情况?怎么就突然说到升职这份儿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