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谦以前在三道城的时候顶多就是去花楼里喝酒的规格,单独被邀请出来登上画舫这种文人雅趣的事情还是头一遭。
画舫在三道城那边也有,名声还不小。可挡不住那玩意儿贵呀!而且必须要包场才能上去,一次的花销能让杨谦在花楼里正常玩个十几次了。
说到底还是不够有钱,或者说钱在手里很紧张,没办法用在这些花里胡哨的事情上。
画舫里装潢奢华,弥漫着让人很放松的淡淡清香。
花窗外便是静静的河水,以及夕阳晚景,里面更有美人相伴,美酒佳肴在前,各种奉承不要钱的在耳边环绕,宛若人生到此夫复何求的意味。
换个没多大追求的人来的话,搞不好还真就被这纸醉金迷给陷进去了。
但杨谦不同。他对于美人都有相当的抵抗力,更何况身边的这些奢靡的表面功夫?他追求的是长生,是力量和主宰自己,而不是区区画舫里的假享受。
一直到深夜,杨谦才从画舫的小厢房里出来,临走前摸了一张银票子放在枕头边上。
“吃了东西冯松、马大原你们两个就跟我一起跑一趟城北废园子。”
竖着一根大拇指,略带着酒腔,一个官衙的衙口右郎官嘿嘿笑着对杨谦接着道:“在座的诸位可都得看杨大人的脸色当差啊!”
船下有马车候着,见到杨谦下来立马就过来人听话。
杨谦瞥了一眼那铜箱子,心里暗道:怎么就这么眼熟呢?又拿这玩意儿来考验干部呀?
这些人都不是小角色,撑头,那就是有一官半职的人。
但很快,所有人都笑眯眯的开始继续喝酒聊天,甚至还有拉着杨谦划拳的。
“杨大人,您是要回去?”
“唉!周大人这话说了得罚酒啊!我杨谦初来乍到,还要靠诸位大人多多提点才行,哪里敢给诸位大人脸色看呀?这话可不兴说的!”
“杨大人何必自谦?我们吉州府有句名言,叫“事前三分话,事后七分情”,大家都是做官的,场面上下有时候难免身不由己,今日诸位都想跟杨大人讨个好,有什么事不求高抬贵手,只求事先提点一二,免得我等不晓利害,结果一错再错。”
寻常人这个时候想要回城那是不可能的,城门你都叫不开,弄不好城墙上还会给你一箭送你去死。
意思很明显了,这是不想再在这件事上纠缠了。
杨谦还真没注意到。但稍微细想,巡案司的职责里的确有一项为“巡查、督促内部案件的侦办情况”,若是往稽查上面靠也完全可以。甚至对方这么一说,杨谦一下恍然为何巡案司要被刘川死死的攥在自己手里了。
内部稽查?
疑问之下,杨谦更是倍感压力。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周一鸣在边上笑道:“杨大人,大家也是一片心意,日后人来送往的谁家没点席面?您这样弄得大家以后可都不敢叫您了,哈哈哈。”
杨谦笑着却不接话,伸手将桌上的铜箱子一扫,一股力道柔和的就托着箱子飞到了边上的柜子上。
单拎出来或许还不觉得,但此时聚在一起同样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周一鸣眼角一跳。
杨谦一边应付过来的敬酒,一边乐呵呵的跟周围每一个人都尽可能的多搭上几句话。席面的推杯换盏奉承抬轿他同样玩得很熟。
“杨大人,这些都是各家的一点心意,给杨大人在吉州府城置业用的。还望杨大人赏个脸,千万收下呀!”
即便只到了吉州府城才一天,但杨谦已经能够感受到一张无形的网已经开始在他身边慢慢张开,几乎无所不包。
“杨大人,这吉州府城中你们巡案司可是了不起的司部!是这个!”
不过网只能网鱼,而他杨谦可不是鱼,他是拿着刀藏在水里的屠夫。到时候割开网,顺着说不定还能看到是谁在岸上撒的网。
“诸位大人还在船上休息。”
直到送到捕房给杨谦临时安置的住处。
进了院子发现另外六个人居然来得比他还早,而且很巧,都是吃的油果子和豆浆。
桌前的其他人也纷纷脸上神色瞬间各异。
杨谦呵呵一笑,却根本不去搭腔。
场面完全没有因为这一个小插曲就直接冷掉。
见杨谦不说话,其余人顿时都看向与杨谦“最熟”的周一鸣。
杨谦端起酒壶就要给对方灌酒。结果被边上另一人笑眯眯的拦了下来。说:“老周这话可不是虚言。杨大人才来,还不知道巡案司能抓官衙内部稽查吧?”
第二天。
杨谦本想着到么城门口自己亮一下身份把门叫开。但事实上根本用不到,这马车上挂的旌旗比他的身份铭牌都好使,城头上一看,立马就开了一扇小门让马车进去。
杨谦一大早就到了巡案司,手里拿着几个刚在捕房外面的摊子上买的油果子和豆浆。
“送我回城。”
倒是这场面里一个个吉州府官衙和捕房的撑头人物让杨谦觉得很有意思。
箱子打开,里面果然如杨谦所料,整整齐齐的放着全是金片子。以杨谦的眼力,手上一掂量就知道这里面应该不少于五十金!
言下之意就是要杨谦以后遇到在场的几人的案子就提前透点风声过去,好让他们有所准备。
看着离去的马车,杨谦嘴里嘀咕道:“鸿运发车马行?这么大的能耐?连兵衙守军也习惯了给这种方便?”
这手笔绝对称得上豪气了!
“这无功不受禄,诸位大人这样做可就没意思了。”杨谦合上盖子,脸上的笑意依旧,也不见恼,但意思却很明白,东西他不会要。
周一鸣手一伸,边上一名歌姬连忙从旁边拿来一只铜盒子,盒子很有分量,歌姬双手抱着都有些吃力。
这种压力以前在三道城里的时候都没有过。倒不是害怕,而是觉得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要难得多。
原来这是刘川对内的一把刀?!
杨谦一边心里暗自琢磨,一边脸上笑眯眯的摇头说:“什么内部稽查不稽查的?我能说了算?还不得听府主大人的差遣?诸位,切莫把杨谦捧太高了,真受不起呀!”
“诸位大人呢?”
“大人,去那边干嘛?”
“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