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皓愣在当场。
    怎会不知道大姨子的心意？
    他还知道，大姨子会把这份情感，一辈子埋在心里不说，而如今……
    知道他要去柯伊伯带，知道恒星系内虫洞跳跃，存在虫洞坍缩的风险，终于忍不住情绪失控。
    她不会破坏妹妹的爱情、婚姻。
    不渴求跟陈皓在一起。
    只希望……
    他能活着！
    “姐……”
    陈皓忍着心里难受，低声喃喃道：“是人都有私心，我也不例外。你以为，我做这一切真的只是，为了整个人类存亡？你看看那边……”
    顺着他指的方向，目光越过整个花园，穿过落地玻璃……
    小丫头在妈妈怀里，满脸开心的嘻笑着。
    “她们，必须活下去！”陈皓语气坚定。
    猎人带来的危机，绝非针对某一人、某一国，而是针对整个人类文明。
    他的妻儿。
    他的父母。
    他珍视的爱情、亲情、友情中，所牵扯到的每一个重要的人，不都是人类文明的一份子？
    一旦人类文明毁灭，没有任何人幸免！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上一世，老婆为救他而死。
    这一世。
    必须挡在妻儿前面，就算死……也是他死在前面！
    “……”
    夏轻彦呆住了。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陈皓所想。
    纵然他不为天下人，也要为身边至亲至爱，义无反顾的站出来。
    不是没得选。
    在这个问题上，他从没想过选择，而是必须如此！
    “陈皓！”她强忍着眼泪。
    “姐……”
    “去吧，我不拦着。”
    她用力深吸一口气，尽量让情绪平复：“刚才的对话……忘了吧！”
    说完转身。
    头也不回走了。
    面对死亡的那一刻，她忍不住吐露心声。
    现在想来，还是太冲动了。
    不该说！
    ……
    接下来两三天，陈皓不理会任何公事，无论科研还是国事。
    拖地。
    洗碗。
    给两家人做饭……
    不！
    以他和夏轻墨为纽带，两家人早已形同一家。
    三天很短。
    第四天一大早，一家人围着餐桌旁，吃着陈皓做的早餐。
    “爸，妈。”
    刚吃完。
    陈皓看向父母，笑呵呵说道：“接下来要忙了，有个科研任务。”
    “没事，你去忙你的，家里我们操持。”陈福海摆手。
    “小星。”
    陈皓抱起女儿。
    很想特别用力的抱，又怕力气大伤到女儿：“爸爸要出差一段时间，你要乖乖听话哦。”
    其实……
    有很多很多很多话想跟女儿说。
    但不能说！
    说了，家人会看出不正常，很可能会猜出端倪。
    “嗯！小星会很乖的。”小丫头嘻嘻笑。
    几分钟后。
    陈皓放下小丫头，走到夏轻墨面前，柔柔的笑：“那……我走了。”
    “嗯。”她点头。
    突然！
    陈皓低下头，当着双方家长的面，嘴唇触碰她的额头。
    夫妻间的亲昵举动，大家倒也没当一回事。
    终于，他转身离开。
    背影渐远。
    夏轻墨盯着他离开的方向。
    直至背影消失，她还站在那儿看。
    “我去上班了。”夏轻彦抬腿就走，她怕自己哭出来。
    突然！
    夏轻墨追向姐姐。
    “轻墨？”看妹妹追来，夏轻彦一愣。
    “姐，走走吧？”
    “……”
    夏轻彦不解。
    她现在心情很糟，又不敢在妹妹面前表现，只能低头一起往外走。
    两姐妹都没说话。
    一直走出家门，走到公共区域，夏轻墨开口：“姐，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把小星……当女儿对待，行吗？”
    “……”
    夏轻彦瞪大眼睛，满脸惊讶看着她：“说什么呢？！轻墨，你别吓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啊，我就这么一说。”她展颜一笑，似乎只是闲聊。
    夏轻彦死死盯着她。
    好一会。
    她暗咬牙关：“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姐，你都看出来了，我会看不出来？”夏轻墨轻笑。
    “你也打电话给王将军了？！”
    “没有。”
    “你问陈皓了？”
    “没有。”
    夏轻墨摇头：“姐，我了解他。”
    “你到底想干什么？！”
    看到妹妹淡然的笑，夏轻彦突然很心慌：“别做傻事！那个几率……又不是特别高，你不会学古人殉情吧？小星……不能没有妈妈！”
    “殉情？”
    夏轻墨掩嘴轻笑：“我如果那么做，他肯定会恨我。”
    抛下年幼的女儿去死？
    看起来很高尚？
    不！
    那绝非高尚，而是懦弱的表现，是逃避为人母的责任，那样的夏轻墨……
    配不上他陈皓！
    ……
    郊区，军事基地。
    当陈皓抵达时，已经有一大群人，早早的提前到了。
    王将军在。
    老人家也在！
    还有其他很多高层都来了。
    “敬礼！”
    老人家举手敬礼，眼神复杂到极点。
    他不希望陈皓走这一步，但理论上这是最优解，何况就算阻止……陈皓绝对不会听！
    陈皓愣住：“大家怎么都来了？”
    “小陈，我……”
    老人家想说什么。
    眼眶却忍不住红起来，喉头发硬说不出话。
    不应该这样！
    凭什么让一个，为国家付出那么多，还正值青春的年轻人，去承受这一切？
    “10%。”
    陈皓轻轻一笑：“我还真不信，刚好碰上那10%，所以……没事的！”
    “对！一定没事！”老人家用力点头。
    他不是安慰陈皓，而是在安慰自己。
    千万……
    不能有事啊！
    “人都到齐了么？”陈皓看向王将军。
    “到齐了。”
    王将军点头，抿了抿嘴唇：“大帅，我跟你一起去！”
    “你是有技术的科学家，还是有力气的年轻士兵？”陈皓皱眉。
    “我……”
    “专业的事，让专业的人做。”
    突然！
    陈皓这话刚落音，一个声音飘过来：“说得对！这么多人过去，谁能保证不头疼脑热？作为药学科学家，我有足够的理由，加入队伍。”
    哈？！
    顺着声音看去，陈皓瞬间傻了。
    “何况，一群邋里邋遢的男人，总需要有人照顾吧？洗衣做饭、缝缝补补，我都可以胜任！”
    赫然！
    夏轻墨快步走来。
    姐姐了解陈皓？
    作为妻子的她又怎会不了解？
    姐姐看出端倪后，还联系王将军求证，而她……
    没问任何人，她早就从很多细节，看出丈夫即将面对——生死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