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日,庆功宴。
各大海盗,欢天喜地,开怀畅饮,有带头大哥领军,打红毛打黄毛,近百年来从未有过如此扬眉吐气的时候。
南洋,就该是名国说了算。
但是,宴会过半,海盗们意识到不对劲。
冠军侯一直未现身,酒宴是由铁杆团的二当家东方亮主持。
翌日,更有惊天消息传出,冠军侯因身体不适,提前返回海南三亚,淡马锡一切事务交予东方亮负责。
仗,打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仗!
脑海中却有一团阴云飘过来,海盗们虽然完全认可并接受铁杆团指挥,可总舵主才是灵魂。
以后,东亚这片大海,没有冠军侯当总舵主,将何去何从?
海盗们心中充满不安和疑虑,带着丰厚战利品,各回各家。
铁杆团内部可不是不安这么简单,是彻底慌了!
冠军侯进驻淡马锡城后,竟然晕倒。
海战中,有木块打中王吒的头盔,他是忍着剧疼,坚持战斗,晚上放松下来后,一阵天旋地转,摔倒在地。
铁杆团将领们封锁消息,苦守床边,三个时辰后,王吒才清醒过来。
忍着疼,命令东方亮率舰队,秦彪领三营五千人,驻守淡马锡,可降低赔款条件,接受带英议和。
马六甲海战是惨胜,战船受损严重,更关键的是水手伤亡极大,铁杆团海军无力继续西进,攻打印度。
缴获的一半战舰分给海盗们,陈自强与刘香功劳最大,各获一艘三级战列舰。
交代完命令后,没多久,王吒又陷入昏睡。
四月初,返回三亚的王吒病情仍不见好转,将领们彻底乱了心神,赶紧拉着冠军侯回基隆。
四月二十六日,王吒经历海上颠簸,体重掉了三十多斤,面色蜡黄,形容憔悴,出现在一众家人朋友们面前。
基隆再次感到天要塌了!
他们没法劝得住,偌大基业的话事人,热衷打仗,受过一次重伤后,依然马不停蹄,继续征战四方。
诚然,话事人打仗赢麻了,金银财货一船接一船的往回拉。
但是,台湾海南的基业,若有一个闪失,恐怕很快会分崩离析。
倭国受重伤之后,王吒获悉上海、台湾、海南出现恐慌,便明确告知手下将领,倘若他出事,由无敌接任。
问题来了,王吒再一次重伤,而且是抬着担架回来,继承人的选择,基隆城内,暗流涌动。
无敌的资格遭遇空前质疑!
政治远比王吒和无敌两个小年轻想的要复杂百倍千倍。
党内无派,千奇百怪。
再小的组织都会有政治,何况铁杆团已经发展成庞然巨兽,能影响天下局势的武装大鳄!
铁杆团中的老河间民团自然会支持无敌,但他们其实也不反对铁家的人。
铁家的人当然不愿意把这么大的地盘和产业交给无敌。
林度、老孟、冷锋这些高级将领跟老河间民团的窦刚一样,无敌或者铁家的人接任,他们均无意见。
道理很简单,铁敢的爷爷和父亲出面,他们能翻脸么?武力扣押铁家的人?实在是做不出来,恐怕无敌本人都做不出来。
而以钱家为代表的富商集团,还有以建阳卫为代表的卫所集团,表面上不会质疑无敌,实际上必然会拥护铁家的人继任。
无敌很尴尬,他没有铁杆支持者!
此时的台湾,基隆城和台北城,云集了大量南名朝廷的官员与名士。
病榻上,一些重要人物王吒不得不见,诸如张世泽、史明法、骆养性等。
长公主与朱三皇子当然也会过来探望。
消息很快如长了翅膀般,飞速传播至整个台湾,乃至景军控制的地盘,再到全国各地。
台北城内,望西酒楼。
一群逃难至此的高官和名流齐聚。
“哎!汉家将星,天赋千年难遇,终归过于狂傲。冠军侯,当世猛将也!基隆城缺一位运筹帷幄的智者,知轻重,明急缓!”
一位大儒,借着酒兴悲愤直言。
在南名的官员与名流中,基本认同一个观点,即冠军侯因小失大,意气用事,征倭国,打泰西人,却丢掉神州大地。
“基隆这帮文官在做什么,竟然不知劝阻冠军侯?”一位曾经的高官怒道。
“哪有什么文官?不过是两个工部的举人,八品芝麻官而已。”另一个高官内涵道。
如今,逃难而来的官员们,已经知晓,冠军侯手下几位文官,有两个举人,宋应星和申仁,还有几个商人。
“十八岁渡海,辽东一战直捣黄龙,二十岁征伐倭国,擒拿老倭王,逼其赔款议和,二十一岁下南洋,横扫泰西诸国,何等惊艳!可惜!可叹啊!”最先发言的大儒隐约间已经有泪光。
“小不忍则乱大谋,倭国弹丸小国,太祖明训,乃不征之国,不过是倭寇于基隆登岸劫掠而已,冠军侯年少,血气方刚,全军出击。
亲率窦刚秦彪两员大将,发动灭国之战,舍本逐末也。”吴中声点评道。
吴中声,马士英之心腹,此次酒局便是由他发起。
突然,他发现,马士英早已进入包间,正立于屏风之侧,仔细聆听众人议论。
“阁老!”
一声阁老,包间内众人纷纷行礼。
“无须多礼,坐,坐。”
马士英坐下后,同样感慨道:“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冠军侯不发兵倭国,就不是冠军侯。
冠军侯这样的盖世猛将,之所以战无不胜,靠的是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
“敢战也,谁敢挑衅虎威,追至天涯海角也必斩之,我朝缺的便是这般一往无前的猛将。将是兵之胆,将如此,兵岂有畏战之人。”
众人频频点头,不愧是阁老,眼光独到。
“哎!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老夫此次相邀,乃是请诸公一起上书,劝冠军侯同意换回圣上。”
弘兴帝没有逃出包围,被景军所俘后,押往帝都。
景军本欲杀之,范文程献计,用弘兴换回阿巴泰等人,弘兴帝到台湾,必然会引起南名内斗,让弘兴派与朱三太子派的故事继续上演。
多额珲立马想通透,弘兴帝是一个废物皇帝,杀他有何用,正好把麻烦交给逃到台湾去的那批南名官员们。
其实,马士英等人多虑了,王吒肯定会换,弘兴帝接着当皇帝,无所谓!
基隆城可不是应天府,在这儿你们没有收税的权力,没有委任官员的权力,更没有指挥军队的权力。
哪怕大臣们要扶持三皇子登基,也无所谓!
谁当皇帝,都使唤不了铁杆团,也命令不了大海上的海盗们!
这些悍将枭雄,只会听王吒的,换个人真不好使。
所以,谁去当皇帝他根本不在乎,特别是在台湾,你们能做啥?
当然,他会劝长公主,三皇子年纪太轻,没必要这么早去当皇帝,对三皇子的成长没好处。
基隆,铁家的宏伟堡楼。
王吒回基隆后,一直在堡楼内养伤。
病情始终没有好转,病房内,无敌、天真与孟小玲焦急万分。
“我本来想在三亚养伤,你爹着急得不行,趁我昏迷,抬着我回基隆,海上把我颠得够呛。”
病床上的王吒虽然瘦脱形,但跟老友们在一起,很高兴,开起玩笑。
“你病重,怪我爹咯!”孟小玲生气。
王吒暗笑,是得怪老孟,头疼病犯,还非要做帆船,古代的帆船,在海浪中,那可不是一般的给力和酸爽!
说实话,王吒认为自己能活下来真是奇迹!
“老铁,这么静养,没用啊,治病得治根。”无敌忧虑不已。
“咳咳!”王吒很虚弱,咳嗽两下后,有气无力说道:“唯一的办法,便是回去,我已让林度派人去莫干山,找柳白衣。”
“必须要回仙界?”天真吃惊问道。
“嗯,师兄,我脑袋里有一块弹片,要切开脑袋取出来。”
“啊!切开脑袋?”孟小玲失声叫了起来,她理解不了,切开了,还能活回来么?
“没事,手术不大。”
“老铁,我相信你的体质,能挺过手术。”无敌知道王吒是在安慰孟小玲,开玩笑,切开脑袋的手术咋可能是小手术。
“或许不用切开脑袋,找那个叫全面失控的神仙,他有仙术。”孟小玲眼睛一转,提议道。
王吒开心一笑,孟小玲和天真本来对“仙界”很失望,觉得到处都是凡人,但他们见识飞碟后,重新膜拜神仙,外星人对他们而言真是神仙。
回到现代,自然是先找全面失控这外星哥们,外星科技毋容置疑,由他们做手术,肯定手到病除。
“行啊,赶紧回去治病,省得我在基隆,处处被人盯梢,烦不烦。”无敌抱怨起来。
王吒病重后,无敌惊讶发现,到处都有暗桩,小爷我不接铁杆团行不行?我有无敌团,不需要接手王吒的事业。
王吒郁闷,低估权力的诱惑了!
“哎!这些事,我会跟爷爷他们说,咳咳!”
“没用的,铁家的人那么多,你爷爷管不过来的。”
无敌从去年王吒倭国重伤后,也看明白了,多少人过来跟他语重心长谈话。
屋内一阵沉默,王吒心里暗叹,铁敢的大伯和堂兄铁勇他们其实很实在,不会在暗里玩动作。
可今时不比往日,他们会不会变?王吒没把握。
铁家富可敌国,身边围过来人,越来越多,架不住这些人分析利害关系,讲历史,出主意。
“对了,钓鱼岛很神奇,我已经派瞎子和螳螂刀去探路。”孟小玲猛然想起一事。
“什么?钓鱼岛?”
“是的,去年我就弄到一个藏宝图,标注的地方是钓鱼屿,也叫钓鱼岛。”
哈哈!王吒灿烂一笑,孟小玲如今是倒斗业界大拿,且手上资金雄厚,各种消息与藏宝图不断,经过探查筛选之后,可靠率极高。
如果钓鱼岛有穿越通道,那就省事得多。
景军挥兵南下,夺取江南,柳白衣与澹台家的人绝壁会隐匿踪迹,不好找。
钓鱼岛离基隆不远,360多里,颠簸影响小,值得一探。
随后几天,王吒勉强能下床走路,但每天头疼之病必会发作一次,似乎跟振动有关,除非身体一动不动。
“敢儿啊。”
“爷爷!您说。”
王吒小心回应,身体刚好一些,铁家长辈倾巢而出,铁敢的爷爷、父亲、大伯全来了。
“好男儿志在四方,为国征战沙场,但不能不尽孝道。”
王吒懵圈!啥意思,这天下我不孝顺的话,还有孝顺的人么?铁家村整村不仅脱贫,还彻底暴富。
“咳咳!”铁敢爷爷干咳了几声,郑重说道:“老辈人说过,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嗯?”王吒没反应过来,啥叫后,想抱重孙了么?人家还是孩子啊!
“你的婚事不能再拖了,孟家的女娃儿,我喜欢!钱家的姑娘,大富人家出身,要是六年前,咱们铁家可是不敢想!”
王吒暗笑,催婚!
“老二家里,就你一个独苗,你爹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能抱大孙子。”
王吒心里彻底乐开花,铁敢他爹,从未想过什么孙子,一天到晚痴迷于打造各种东西,这几年迷上造钟表,哪有时间考虑这些事。
“敢儿,爷爷说的,你要听进去,可不能再随便出去打仗了,把你娘担心坏了,成天偷偷哭。”铁敢的爹终于开口,情真意切,看得出来,充满关心。
“哼!大好男儿,岂能老憋在家里。”铁敢的爷爷反对。
“是,爹!”
“但是,敢儿,先把媳妇娶了,以后再出外征战。”
“爷爷!没谱的事,人家姑娘愿不愿意还是一回事。”王吒找借口推辞,心中打定主意,小爷正是青春少年郎,还没浪够,婚万万不能结。
“啊!钱家和孟家逢年过节都来串门,你的婚事早就定下来了。”
王吒无语,老钱是人精,于世事人心谙熟,他从来不忌讳说曾经想嫁女给铁敢一事,在铁杆团内几乎是人尽皆知的趣事。
而老孟也不遑多让,一众兄弟给他出主意,借着与铁家村的人认识,很早就拜会过铁敢的爷爷和父亲,表明联姻的想法。
若不是两年来王吒一直在外打倭国、打泰西,早就催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