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九日，播州西面深山中的金矿牵动人心。
    李来亨和改世王纷纷请命淘金，大顺军一众老将最终决定由稳重的高一功出马。
    刚走两日，播州西面传来紧急军情！
    “什么？清军也想插一腿？”
    王吒脸皮再厚，都有些不好意思，哥们随便撒个谎而已，就要改变历史么？
    孙可望派赵步铸去淘金，夔东军则是高一功领衔。
    现在清军闻风而动，居然从保宁出兵，一路拿下成都、叙州（宜宾）、泸州、永宁，意图通过永宁蔺州攻入播州。
    “是，约有三万清军，旗号有李国翰的镶蓝旗汉军，还有正红旗的建奴，尚未知晓是谁领兵。”
    李来亨沉声回答，面色肃然。
    “三万人也敢来？”王吒下意识脱口而出。
    屋内众将一片愁眉紧锁，听到王吒的嘲笑，齐唰唰看向他，三万人啊，而且有真正的建奴。
    但二秒钟不到，又齐唰唰愁眉舒展，我们担心啥？有冠军侯在，跟着一路砍就行！
    古代战场，士气说玄乎很玄乎，说实质效果，特管用！
    怎么理解呢？
    比如八旗建州军，从萨尔浒之战开始，不断以少胜多，再到一片石，猛然出手，战绩是实打实打出来的。
    满万不可敌的士气，日积月累，将士习惯胜利，战斗毫不拖泥带水。
    这样的士气，不仅激励己方，还影响对方，双重作用！
    双方主力的大仗硬仗，很多时候胜负关键在于韧性的临界点。
    双方皆挺住了韧性的临界点，战斗自然会打成胶着战，胜方即使胜也是惨胜。
    士气疲软的一方，最大表现便是韧性差，临界点低，硬碰硬之下，率先崩溃，一泻千里。
    实际上战力差距大么？并不大，但战场上表现出来的，却是巨大差距，一战即溃！
    明军被打出心理阴影，越传越玄乎！
    心理出问题，神鬼邪说侵入大脑，精神剧烈自残！
    未战先怯，未战先想逃，兵家之哀！
    所以，明末的军队，战场上最需要的，其实是心理医生，没心理医生，出一个盖世猛将，心理阴霾自会烟消云散！
    现在谁是盖世猛将？冠军侯也！
    有冠军侯在，夔东军士气绝壁垮不了，三万清军过来，纯粹找不自在。
    “王海兄弟，北面还有三万人，由吴三桂领军。”李过补充道。
    “吴三桂位置在哪儿？”
    “尚不确定，初步判断是去攻打江津，想拿下重庆。”
    王吒暗忖，北面吴三桂不会当傻瓜，耗费士兵攻打坚城重庆，更多是牵制北面的军队回援播州。
    而贵州北面与四川东面大山连绵，三百多里的距离等同平原六百多里路程。
    北面的吴三桂仅是牵制，无法增援，除非李国翰的部队拿下播州，然后合力围攻重庆，这两支军队才能会师。
    “诸位将军，准备粮草，随我出征收人头！”王吒豪爽挥手。
    哈哈哈！屋内传出震天大笑！
    全天下，若有人骄狂霸气，视八旗军如无物，曾经的大顺军将领会认为此人脑袋进水。
    但冠军侯说出口，无人不信，无人不信心百倍、士气高涨！
    这便是顶流大将的战场魅力！
    开玩笑，第一战直捣黄龙，第二战斩掉阿济格，生擒博洛，然后在奴儿干都司撵着豪格满山跑！
    谁会质疑？
    质疑的人的会被大家认为脑袋进水！
    二月二十一日，王吒担当前锋，率领五千海龙营出发。
    李来亨部和改世王部，各领六千人，作为中军将在两日后往北挺进。
    铁杆团最新成员，海龙营正式亮相平行世界！
    本来编制为铁杆团的新九连，海龙连。
    可是王海的威名传遍西南，西南好汉们慕名涌来，队伍规模从三千人高速膨胀到八千人。
    挡都挡不住，一定要追随大英雄王海，哪怕给英雄牵马都行。
    主要是马化豹这厮名声太烂，贵州人民恨不得扒他的皮，吃他的肉，谁除掉马化豹，谁就是贵州人民的大英雄！
    以前，王吒为组建山地部队焦虑过，如今，海龙营彻底打消了一切关于山地作战的焦虑。
    海龙营的将士，大部分来自贵州、川东，小部分来自湘西，全是一流的山地兵源。
    坦率讲，这帮将士若去平原打仗，恐怕会晕，太平！不晓得该如何配合和穿插！
    王吒一高兴，将这支特殊部队升级为营级编制，海龙营闪亮登场！
    他为这支部队新打造了近千把滑轮弩，五百多支喷子（霰弹枪），山地多袭扰战、伏击战，以及遭遇战，喷子加滑轮弩的组合远强于燧发枪。
    缴获丑国探险队的十多支杠杆步枪，尚余四百多发子弹，关键时候能给清军致命一击。
    而随王吒前来播州探险的特战队，左轮枪与手榴弹的配置，碾压级别，弹药虽少，但足以在关键时候改变战场走向。
    二十四日，海龙营抵达娄山关西面九十里的二郎坝。
    而此时的清军，已推进到娄山关西面三十里处。
    两军擦肩而过？
    非也！王吒的策略，五千前锋不是迎头对撞三万清军，而是绕到后方去，断粮道，打蔺州，甚至打永宁、泸州。
    让三万清军成为孤军，要么吴三桂掉头南下增援，要么李国翰放弃播州，杀回蔺州。
    播州大山连绵，军队易于躲藏、穿插，为啥要打大兵团会战？
    当然，清军也可不管不顾，大家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李国翰全力攻打娄山关、播州。
    王吒的军事部署，李过与天真道人将会留守娄山关、播州城、海龙屯，让清军攻城，消耗对方。
    二郎坝，海龙营分兵，李准和猴子各率一千人，跟随在清军后方，伺机袭扰。
    王吒则率领三千人打蔺州。
    二十六日，清军进攻娄山关，二十七日，海龙营扑到蔺州。
    一场清军统帅和孙可望与文安之彻底看不懂的大战，拉开帷幕。
    蔺州城外八里的一处小村庄，王吒接见反清复明义士。
    “袍哥人家，绝不拉稀摆带！”
    一个圆脸中等个子的大汉，喝完一碗酒后，用力一摔，朗声说道。
    “范兄，此计凶险，时机不妥时，莫要强干。”
    “侯爷！小人不怕死，人死屌朝天，砍一个建奴够本。”
    “好！范兄高义！来人，拿金子来。”
    王吒招手，特战队员递来十两黄金。
    “侯爷！您这是看不起小人，小人愿助侯爷攻城，并非贪要财物。”
    “哪里话，这是在下给诸位兄弟的酒钱，干大事怎能不吃好喝好！”
    哈哈哈！小村庄里传出肆意粗犷的大笑。
    王吒近些年不再困惑，而是得意，社团最爱的人设，没什么不好！
    从摸鱼郎开始，到冠军侯，再到如今的海龙侯，江湖豪杰好汉，总是慕名来投。
    这是属于他独有的特质！
    怎么说呢？
    一是武力逆天，二是豪爽仗义、挥金如土。
    跟江湖人士沟通起来，速度与效率极快，海龙营有大量江湖好汉投奔，轻松联络到蔺州城的哥老会分舵。
    哥老会兴起于明末川渝与贵州地区，跟广东、福建的天地会相比，资金少一些，但豪气不输半分。
    武力上，海龙侯王海仅带百余人，敢冲阵枪挑马化豹，西南地区已经封神，江湖好汉粉丝数量庞大，一呼百应。
    再加上，海龙侯播州挖出金矿，多金战神，谁不爱？
    所以，蔺州城哥老会的好汉听说是海龙侯找他们办事，热泪盈眶，一点不假。
    本来不给金子，哥老会也愿意干，如今干活还能拿金子，一帮好汉迅速回城，战意昂扬。
    二十八日，巳时，海龙营列阵攻城。
    仅从蔺州城南门进攻，攻城目的明显，可以让城内守军敞开跑，无所谓，山区追逃兵，能追便追，追不了拉倒，没打算全歼蔺州守军。
    攻城第一件事，挖壕沟。
    城内守将，正红旗甲喇额真罗鲁泰，头次见到这么离奇又嚣张的明军。
    三千左右的军队也敢攻城？
    他问身边的绿营参将姚韬：“城下是何方将领，敢来攻城？”
    若不是正红旗固山额真济席哈特意交待，勿要出击，守好蔺州即可，罗鲁泰第一时间就想领兵出城痛击这支不知天高地厚的明军。
    三万攻打播州的清军，明面是李国翰领军，实际主帅为济席哈。
    金复逃到湖广武昌，快马禀报帝都多尔衮，请求出兵攻占播州，那里不仅有重宝，还有金矿。
    多尔衮同意，调驻守湖广的济席哈领兵五千，汇同吴三桂与李国翰，从保宁出兵打播州。
    绿营参将姚韬，来回投降过刘文秀和吴三桂，每天摆烂，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哪有闲工夫打听军事情报。
    姚韬眼睛滴溜溜乱转，想不明白来将是何人，“王”字大旗？刘文秀手下有姓王的么？王复臣，不已经战死了么？
    “哼！”
    罗鲁泰厌恶瞥了一眼姚韬，心中暗骂，如此将领，接收来有何用？浪费粮食。
    “将军，末将从未听闻刘文秀手下有姓王的将领，想必是一个无名之辈。”
    罗鲁泰和姚韬很懵，不知城下部队来自何方？
    估计是从贵州毕节攻过来的刘文秀部，他们始终没有联想到播州的夔东军。
    二郎坝倒是有清军一个驻扎点，已被海龙营拔掉，然后一路轻装行军，二郎坝的清军溃兵还没来得及赶回来通报，就被海龙营阻挡在东面，进不了城。
    挖壕沟是啥意思？
    罗鲁泰苦思难解，辽东的战场情报是传达到各地清军，但谁能想到西南山区也有明军会如此操作。
    他看了半天攻城军队的缓慢挖壕沟推进，终于看不下去，不顾济席哈守城的命令，点齐三千六百人出城攻打到嘴的肥肉。
    是的，在他眼里，城外三千人不是肥肉，还能是啥？
    打这么多年仗，第一次见如此嚣张的军队。不侦察军情，没有火炮，三千人竟然敢攻城。
    不知道城里有八旗军么？
    蔺州城共驻扎有九百正红旗，四千绿营，因为有粮草辎重，济席哈特意留下九百八旗兵。
    王吒惊呆，换一个地图，换一个身份，真能遇见二货将领！
    那还迟疑啥？梭哈！杠杆步枪和三把56半无须节省弹药，打崩敌人士气！
    砰！砰！砰！
    如今的八旗嫡系满军，在多尔衮和博洛的大力推动下，迅速改编制，并全面应用密集燧发枪阵型。
    血泪的教训，八旗满军能不改革么？
    罗鲁泰手下九百人中，便有三百燧发枪士兵，出城后，快速列阵，准备密集开火射击。
    然而，迎接他们的是海龙营射程更远的步枪子弹。
    八旗燧发枪阵崩溃，海龙营全军压上，六十米距离，喷子与滑轮弩齐上，战场一边倒。
    “放箭！”
    罗鲁泰命大，仅是头盔被崩掉，他挥舞腰刀，眼珠快要瞪出来，咆哮着下令！
    再怎么咆哮也没有什么卵用，罗鲁泰已经很低估姚韬绿营军的战力，但还远远不够。
    姚韬部的战力没有下限，低到地板以下，仍然还有潜力再低下去！
    绿营军稀稀拉拉放了几箭后，开始溃逃。
    完全不用姚韬作表率，一见八旗军折损过半，立马开逃，而且不是逃进城。
    因为城内失火，喊声震天，逃兵们心里门清，有内应！
    罗鲁泰想得太简单，认为六百正红旗，能带动三千绿营打，可前提是正红旗撑得起来。
    三百燧发枪兵，刚一接触，就被打崩，撑得起个毛线！
    逃兵四散而逃，督阵的正红旗有刀无处砍。
    由于海龙营是轻装行军，仅带有一百副铠甲，王吒身先士卒，手提二十八斤重的陌刀，上阵搏杀。
    铠甲少，必须尽快清除残余的正红旗披甲兵。
    冷兵器肉搏近战，有甲和无甲，区别极大。
    五六个阵型配合的披甲兵能轻松灭掉十几个，乃至二十几个无甲兵。
    噗！罗鲁泰焉能挡得住当世猛将的陌刀，两个回合便被枭首。
    三千海龙营涌入蔺州城，城内一千绿营的将领与哥老会头目相识，毫不犹豫阵前起义。
    城内三百正红旗，没有啥投降机会，瞬间被剁成肉泥。
    攻打娄山关的正红旗固山额真济席哈得知消息，勃然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