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部七楼。
岚波推开萧前川的病房门，顿时吓了一跳。
“我去！发生什么了？”
病房里一片狼藉，病床前一大一小两人抱在一起。一看就是被人欺负了。
视线往下，岚波就看到施迪择蜷在地上。二话不说，他冲上去就是一顿狠揍。
“你这孙子！我让你欺负人。看我不踹死你。”
施迪择眼里进了沙子，这会儿疼得睁不开眼。他不明白自己受到的伤害为什么没被转移到小马身上。
难道那家伙背叛了自己？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施迪择立刻就否定了。
不会的，不会的！他的宠物，他最了解。
难道是那家伙出了事？
被那个姓凌的给干掉了？
该死！偏偏在这种时候。
施迪择心中埋怨着马柯泽废物，冷不防被人一脚正踹在胸口上，差点呕出血来。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立马求饶。
“停！我什么都没……唔……别打了！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还敢说你什么都没做？药瓶还丢在房门外面，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搞了鬼？”
说着岚波晃了晃手中的药瓶，又是一脚过去。
看见那个棕色药瓶，萧前川一眼便认出，那是付勇信曾经给他用过的一种神经刺激类药物。
通过吸入的方式，药物可以刺激神经，从而起到放大情绪感知的作用。
对萧前川来说，放大的是恐惧。
怪不得！他刚才仅仅只是看到那个沙漏，就害怕得几乎难以自控。
真是可恶啊！
萧前川拿过岚波手中的药瓶，里面所剩不多。他干脆一股脑地灌进了施迪择口中。
施迪择一边咳嗽一边求饶，“放……放过我吧！那药不是我的，是……”
岚波哪里肯听这家伙解释半句，窝心脚一踹一个准。直打得施迪择在地上翻滚，玻璃碎片又扎了一身。
哀嚎求饶声吵得人心烦，见小小川已经恢复镇定，萧前川冲岚波喊了停。
“行了！狗叫的吵死人。”
岚波收了脚，还不解气。
“这家伙三番五次来找麻烦，你就这样放过他？”
萧前川冷笑一声，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放过他？当然没那么容易。”
“他昨天害我好一顿……咳……”
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萧前川瞥了眼一旁的电击器，突然有了一个好主意。
“刚才他‘好心’想要为我治疗，现在总得礼尚往来才好啊！”
“昨天？”一听到这个，岚波又想上去踹人了。
“你昨天杀付勇信被关禁闭都是这孙子害的？”
啊……这让他怎么解释？
于是萧前川干脆不解释，一扭头看向了别处。
岚波见状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孙子！”
看了眼身旁的电击器，岚波明白萧前川的意思，一拍胸脯。
“放心！他交给我处理。这场面不适合小朋友观看，你先带小小川下去吃饭吧！”
闻言小小川立刻不干了，扒拉开小何哥的手，瞪向岚波。
“我才不是小朋友，而且我已经吃过了。”
虽然小孩儿很可爱，但这可是小时候的萧前川啊！
很难缠的好吧！
岚波哄不来孩子，只能看向萧前川。
哄孩子，萧前川是专业的。
他那幼师证可不是白考……白买的。
萧前川回了岚波一个安心的眼神，转而摇晃着脚步到了小小川身前。
他没有劝小小川跟自己离开，而是弯腰额头抵在对方的肩膀上，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胃部。
见状小小川瞬间紧张起来，“小何……哥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事，就是昨晚到现在都没吃东西，胃有点儿疼。”
小小川一听是这个原因，哪儿还有留这儿看热闹的心思，立刻拉着小何哥就往门口走。
“快！我们走快点儿，趁食堂还没关门，我带你先去吃点东西。”
刚走了两步，他又停下脚步，改为搀着人的胳膊。
“你走得动吗？”
萧前川点点头，反拉住小孩儿的手，做出一脸坚强的神色。
“没事，还能坚持。”
一大一小手牵手出了门。
岚波拿着电极片，转向死狗一样趴在地上呜咽的施迪择，狞笑起来。
……
萧前川拉着小小川到达三楼食堂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但食堂大门并没有按时关闭。
这让萧前川有些警惕。
此刻他才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如今医院里面都乱了套，食堂里的工作人员还有心思做饭？
见小小川闷着头就要往里走，萧前川立刻拉住他。
“你今天来吃早饭的时候，有发现什么不对吗？”
“不对劲的地方？”小小川没多思考，点点头。
“那太多了。”
萧前川眉心拧起，“那你还敢去？”
小小川拍了拍牵着自己的手，反倒安抚起了对方。
“没事儿，放心吧！”
说着他拉起萧前川的手往前带。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小何哥，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
小小川边走边说：“院长没了，现在大家都出不去，可饭还是要吃的。今天的菜好得很呢！”
进了门，萧前川才深切地体会到小孩儿说的哪哪儿都不对劲是个什么概念。
平常的例餐变成了自助，想吃什么都随便拿。一顿早餐丰盛得简直不像话。
食堂里看不到一名医院的工作人员，更别提平日里凶神恶煞的保安和盯着病人吃药的护士。
整个食堂全被病人占领了，包括橱窗里忙活的几位都是穿着病号服的熟人。
那不是木禾跟飞流，还有那个神棍吗？
“这……”
萧前川嘴唇微动，没能有个确切的表达，一旁的小孩儿就先发表了自己见解。
“没错！病人们都造反了。”
“不对。”觉得自己说得不够好听，小小川摇头改口道。
“这是起义！打倒高压管理的第一步，就是先占领食堂。”
萧前川扯了扯嘴角，没去深究小孩一本正经地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转而问道。
“这是谁的主意？”
闻言小孩儿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哼哼出一句什么。
“嗯？”
萧前川觉得自己年纪轻轻怎么就有些耳背了呢？
完全没听清楚对方说了什么。
于是，他又问了一遍，“什么？”
这次小小川仰着头认真问答了。
“我啊！”
萧前川眼眸一亮。
“哇吼……酷！”
心里这样想着，他也就直接说了出来。
小孩儿脸上立刻就乐开了花。
比户外活动区的阳光还要温暖耀眼，透着一股子令人羡慕的生机勃勃。
“我也就是出出主意，人都是自发来帮忙的。”
萧前川揉了把小孩儿的脑袋，毫不吝啬地夸奖。给对方，也给自己。
“你真棒！真的很勇敢。”
向来不喜欢别人摸头的小小川，这次依旧没有躲。
虽然听说总摸头会长不高。但如果是小何哥想摸，那他觉得，为对方一个人破例也没关系。
“唉！小何哥，那个好吃。”
说着小小川拉着人去了食堂最左边。
整个食堂好几个窗口，唯独那一个窗口排了长队。
萧前川抬眼望过去，目光瞬间一凛。
那个穿病号服的男人，他没见过。
对方手里拿着个大铁勺，不停地在面前的大锅里搅动，带起的是黏腻发红的汤汁。
“那是什么？你吃过吗？”
小小川踮脚去看，而后不太确定地回答。
“是肉汤吧？之前我本来是想尝尝的，但人太多了，就懒得去排队。小何哥，你不舒服就先去坐着，我给你排队。”
听到小孩儿说自己没吃，萧前川顿时松了口气。
他刚才看到勺子搅动时翻出了一颗肉球。
那分明是……人的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