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渊.色狱第三层。
萧前川站在楼梯口没有急于去探索，而是背靠栏杆等着什么人。
不过片刻，一缕粉色云雾自顶楼飘落，在萧前川眼前凝聚出了一个人形。
萧前川听到一声稚气的询问。
“你是新来的玩家吗？”
云雾散去后，萧前川的面前是一个只到他小腿高的小女孩。
小孩儿扎着双马尾，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见人没有回答，便上去拉住萧前川的手往房间里带。
萧前川脚步未动，慢慢抽回手。
视线扫过对方纤细脖颈上的宠物项圈，还有那并不合身的粉色露背裙，他眉头紧皱。
“这一层里有什么？”
女孩儿似乎不明白，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慢慢回答。
“这里有很多房间。很漂亮的房间，还有很多和我一样可爱的女孩儿。你一定会喜欢的。那些大人都喜欢。”
萧前川心里发凉，脸色越发阴沉。
“如果我不喜欢呢？”
似乎从来没遇到过这样凶的家伙，小女孩害怕极了，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小声抽噎着，也不敢大声哭。
“我很乖的，我们都很乖的。不要不喜欢我们，好不好？”
萧前川觉得自己可能吓到孩子了，虽然这些也可能根本不是什么正常孩子。
但这么可爱的小家伙可怜巴巴地在自己面前哭，萧前川做不到熟视无睹。
他蹲下身，抹去小孩儿脸上的泪，轻声安抚道。
“为什么想要我的喜欢？你喜欢那些大人对你们做的事吗？你们是自愿的吗？”
“自愿？”
小女孩像是不太懂这个名词，摇摇头，又点了点。
“要先有喜欢，才有爱。有爱，我们才能活。”
“不被人喜爱，就没有生存价值。”
这是什么道理？
虽然萧前川也曾经做过傻事。但那都是在病痛的折磨下，为了解脱而做出的手段罢了。
他向来不被人喜爱，但从来不觉得自己是没有价值的东西。
萧前川拍了拍小女孩儿的头，“谁告诉你那些的？全都是胡说八道。”
女孩儿大眼睛都不会转了，想要反驳却又不敢开口。
见小孩儿不再掉眼泪，萧前川干脆盘腿坐在地上，开始给npc洗脑。
“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价值。哪怕有些家伙不被人喜爱，但也一定有他的可取之处。”
“人离了爱，也能活得很好。”
小女孩似懂非懂，纠结地戳着食指鼓足勇气问道。
“那如果……如果不是人，是以爱为食的怪物呢？没有爱，怎么活下去呢？”
萧前川作出一副思考的模样，偷眼打量起面前的小女孩儿，心里的猜测越发清晰。
原来它们以爱为食！
但它们却似乎搞错了一点。
爱与欲虽然紧密相关，但又是全然不同。
萧前川望着小女孩儿的双眼，水波潋滟的光里澄澈清明。
“没有人爱自己，那就自己爱自己。知道了吗？”
小女孩不懂，却还是习惯性地点头，“我听你的。”
萧前川点头，它们果然不能拒绝玩家的命令。
从刚才二楼兔头小姐不受控制剪下自己的头时，萧前川就大概清楚了这些npc的职责。
它们是引路人，是每一层最拔尖儿的代表，诱惑着经过这里的每一位玩家，让他们迷失在这温柔乡里。
它们不能违背玩家的意愿，对玩家言听计从到不能自控。
玩家们能毫不动心地躲过第一层，还有第二层，第三层，第四层……
八渊.色狱这样的设计，大概是不相信这世上能有人可以完全抵挡住诱惑，如果有的话那只能说明对方还没有遇到符合自己xp的产物。
萧前川仰头，靠在栏杆往上看。
塔心中空的部分直通天际，看不到尽头。
这样的诱惑和试探没有止境，一个普通人类又能坚持多久？
萧前川不知道别人的极限在哪里？但是他无比坚定自己要走的路。
拍了拍口袋里乱动的小团子，萧前川站起身冲小女孩儿摆了摆手，决定不在这一层多做停留。
可萧前川刚转身，小女孩儿就上前抱住了他的胳膊。可怜巴巴的仰着头望向他，像是下一秒立刻又要哭出来。
“哥哥别走，好不好？留下来陪陪我。我很听话的。”
小女孩抱得很紧，像是握住了她的救命稻草。
萧前川抬了下胳膊，没能抽回手。
他不想太过用力弄伤对方，可他口袋里的小团子似乎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咻得一下，黑白团子从萧前川的口袋里飞了出来，重重砸在小女孩儿的额头上。
女孩儿小小的身体被砸得倒飞出去，撞开了她身后一扇紧闭的房门。
“唉！洛邪，”
萧前川立刻追了上去，一把握住在房间内四处乱窜的小团子，抬头却被眼前的这一幕震惊了。
直径三米的大圆床上坐着一个形容枯槁的男人，而他身边或坐或躺或趴伏着七八个瑟瑟发抖的小女孩儿。
男人靠坐在床头，一个女孩儿正跪在她身前呜咽。大掌按在女孩后脑，他忘我地不断用力，颅骨碎裂的声音伴着一声低吼结束了这一场可怕的荒唐。
扯着女孩儿的头发，男人将这具使用报废的物件丢到床下，这才注意到闯进屋内的人。
“是你！”
萧前川的视线从床下堆积着的尸体中移了上来，打量着眼前的人。
男人明显认识他，但是萧前川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人？
见萧前川明显不记得自己的样子，男人暴怒起来，顺手抓起枕边的一个女孩砸了过去。
萧前川下意识地就伸手去接，女孩儿稳稳地落入他怀中，同时没入胸口的还有一把短刀。
怀里的小女孩儿满脸泪花，不停地道着歉。
“对不起！呜呜……我不是故意的。是那个哥哥要我这么做的。我没办法。对不起，对不起……”
女孩儿的哭声引起了连锁反应，屋内还活着的孩子们全都惊恐无措地哭叫起来。
萧前川胸口剧痛，血液瞬间就将白t浸透。
看着吓人，但萧前川清楚没伤到要害都不是问题。服用一瓶治疗药剂伤口立马就能痊愈，但他并没有急于服用。
“没事。不要怕。不怪你。”
萧前川低头看着怀里哭得快要喘不过气的小女孩儿，一下下轻拍脊背温柔安抚。
小女孩儿慢慢镇定下来，只是一时没能止住抽噎。
“你们先出去一下。我跟这个哥哥有点私人恩怨要解决。”
萧前川抬头对着房间内的所有孩子下了命令。
床上的男人求之不得，起身开始穿衣。
小女孩们看看萧前川，又看看床边的男人，见没人阻拦，便慌忙地迈着小短腿儿跑出了房间。
只有那个被小团子砸进屋内的粉裙小女孩站在萧前川面前不肯离开。
她拽了拽萧前川的裤腿，颤声说：“哥哥，他好厉害的，你打不过他。跟我走好不好？”
萧前川伸手揉了揉对方额头上鼓起的大包，“对我这么没信心啊？”
“呜……”
小女孩儿疼得龇牙咧嘴，张嘴刚想哭，嘴里立刻就被塞了一颗糖。
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她双眼发光发亮，不敢相信自己得到了这样的奖励。
多少年没尝过糖果的滋味，她已经不记得了。
记忆中她已经在这塔里待了许久，久到都忘记了自己曾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父母疼爱，口袋里总是装着满满一兜糖果。
可她早已经忘记了父母的长相，忘记了糖果的滋味。
只记得自己帮助过一个坐轮椅的叔叔，推着他走进了一个偏僻的小巷。
之后她便再也出不去了。
萧前川脑中同步着小女孩记忆中的画面，却没能找到有关这个副本出口的线索。
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这系统出品的“甘苦与共糖”可不便宜啊！
看着小女孩儿腮帮子被糖球顶得鼓鼓的，像只第一次尝到好吃坚果的小仓鼠，萧前川的心情有被治愈到。
瞬间觉得这积分花得还算值。
床边的男人穿戴整齐后总算有了个人样，萧前川将女孩儿护在身后，抬眼看过去突然就认出了对方。
那件花衬衫实在是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