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谁是第三个？”
    萧前川开口，犹如阎王爷点名。
    被点到的人还必定不得好死。
    众人跌坐在地上满脸绝望，战战兢兢地等待着眼前的杀神对自己的宣判。
    但有人清楚地知道，自己活不过下一刻了。
    不等君子兰指认，那第三人竟是自己站了出来。
    那人涕泗横流，崩溃地大喊大叫，“啊！是我不对。不……不用你动手。我自己来！自己……呜呜！”
    似乎心中再也承受不住折磨，那人发了疯般地冲向最远处的一口井，惊叫着一头扎了下去。
    对于这人的主动谢罪，萧前川没什么表示，只平静看向众人说道。
    “第四个。”
    那眼神看得众人头皮发麻，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太可怕了！
    这恐惧能直接把人逼疯。
    第四人始终沉默着。或许是他疯得还不够彻底，又或许是他没有先前那位有勇气，迟迟不敢站出来。
    气氛焦灼，众人心绪难安。
    人群之中突然冲出一人，他猛地揪住前方一位矮个子男人的前襟。力道之大，直接将人提了起来，邀功似地喊道。
    “是他！是他！第四个被投入井中的灵蝉曾经拒绝过他的示爱，所以这小子下起手来一点儿没留情，一出手就差点儿就要了人家的命。”
    萧前川抬眼望过去，被高举起来的男人面色煞白，抖着唇说不出一句辩解。
    而另一人激动地满脸涨红，拖着那第四人就往不远处的井边挪去。
    “我亲眼看到他把小蝉从这儿给推下去的。”
    他回头看向萧前川，在极端的恐惧下强行挤出难看的笑容讨好道。
    “这等猪狗不如的东西，怎能脏了您的手，小的愿为您效犬马之劳。”
    说罢不等萧前川做出反应，他强按着那人的头就往井里塞。
    那第四人拼命挣扎，大声呼救，双臂死撑着井口不肯下去，十指在井壁上磨得鲜血淋漓。
    “不要！我不想死。救命啊！”
    笑面男人心中焦急，怕惹得那位杀神不满，干脆下了狠手，挥刀齐齐将那双手臂斩断。终于顺利地将人投入了井中。
    做完这一切，男人擦了擦额头的汗，俯身朝着萧前川跪拜下去。
    “第四人已解决，还剩五个。您放心！小的一定帮您处理干净。”
    男人这话说完，众人才明白过来，眼下根本逃不掉，想要活命，只能讨好这位杀神。
    众人纷纷学着先前的男人，暴起抓住第五人，不由分说投入井中。
    出手的人太多，不少人抢不过这功劳，转而袭向那第六人、第七人、第八人、第九人……
    众人满脸怒容，面目扭曲，一边当着萧前川的面细数这些人的罪行，一边破口大骂，甚至不分轻重地出手教训。
    你一拳我一脚的猛踩，那几人还没被投入井中便被折磨得去了大半条命。
    满场污言秽语，一张张丑恶的嘴脸暴露在萧前川眼前，令他感到极度不适。
    这一刻他才彻底看透神域的腐朽并非单纯的源于某一点。
    原以为是上梁不正，这才带来了歪风邪气。只要他回来好好整顿，补充灵气运转，定能拨云见日。
    可灵气枯竭不是主因，上层的自私不是原由。
    人心腐烂，神明没了存在的意义，才是神域真正不可挽救的事实。
    萧前川不想承认，可又无可奈何，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到头来，自己还是只能走那最后一步。
    那最糟糕，也最好的一步。
    一场闹剧看似接近尾声。
    那九人全被投了井，就连在那具在结界上撞碎的尸体也被人扣下来丢了进去。
    看着众人义愤填膺的神情逐渐恢复冷漠，这场惩奸除恶的戏码彻底落幕，君子兰叶片全都耷拉下来，心中不觉爽快，只感到沉重。
    说实话，这些人的举动委实吓到他了。
    眼前死了这么多人，空气里满是血腥气。
    可说到底，这位新神只不过仅仅出手杀了两人而已。
    剩下的全是大家自相残杀结果。
    神域禁令真的要废在这里了吗？
    君子兰不敢想。
    若是连这层约束都没了，神域该乱成什么样？
    他这样灵力微弱，地位低下的精怪，往后哪里还有活路？
    他偷偷看向上方的新神，还没能窥得对方脸上的神情，一阵天旋地转又被安置进了袖中。
    见那位杀神收起兰草，似是没了继续清算的意思，众人吊着的心顿时松了半截。
    一众人跪在地上心中七上八下，只期望着那位杀神能看在他们出了力的份上放自己一条生路。
    萧前川垂眸，脚下尽是低头跪拜的非诚之人。他的眼中再没有一丝怜悯。
    瘫倒在结界边缘的藤仙惊骇地瞪大仅剩的一只眼睛。看到那新神眸中流露出的决绝之意，顿时明白今日他们一个都逃不过去。
    他们死定了！
    此刻他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去招惹这位杀神？
    神域好花那么多，他为什么偏偏要去摘那朵并蒂莲？
    木禾要用灵力换人，给他就是了，自己又为什么非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莫大的绝望让袭上心头，藤仙眼前一阵阵发黑，眼皮重得怎么都抬不起来。
    突然身后结界松动，似乎有一阵风吹来。
    感受到了那熟悉的气息，藤仙回光返照般地撑开眼皮，看到了身前那抹窈窕的紫衣身影。
    “救……救……”
    溺水之人终于等到了那根救命稻草。
    藤仙拼了命地呼救，破碎的喉咙却无法完整发声，只瞪大了那只独眼，盼着那位能够回头。
    可他注定要在绝望中死去。
    来人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径直走向了场中唯一站立着的那个杀神。
    藤仙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血泪模糊了一切，等到的只是死亡前心如刀绞的痛楚。
    还有灭顶的绝望！
    夜神踏着阴影而行，众人心中顿时生出了希望之光，纷纷转头叩拜。
    “恭迎夜神娘娘！”
    “求您替我们做主啊！”
    “救救我们吧！”
    夜神皱眉只觉聒噪。抬眸看向负手而立的水神，她神色复杂，抿了抿唇还是开口问道。
    “这里发生了何事？”
    萧前川还未回答，跟在夜神身后进来的男人见到如此惨状当即愤愤出声。
    “夜神娘娘，有人公然违抗神域禁令，在此滥杀无辜。藤仙差我去请您的时候，仅有一人遇害，现如今……”
    男人摊开双手，颤抖着指向四周，“没想到短短几刻，此地竟血流成河！”
    众人见情势倒转，纷纷跪求做主。
    夜神心里猜到了几分，既惊讶又为难，只得顺着对方的话问。
    “这一切是何人所为？”
    这次没等旁人开口，萧前川不慌不忙的举手打了招呼，大方点头应道。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