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亡魂战士如同波涛汹涌般,纷纷从这片白骨竞技场的深处破土而出。
它们大小不一,高矮不等。
每一个骷髅战士的外观都各有特色,连它们手中的武器都尽不相同。
这些骷髅战士,生前都是勇闯地狱试炼的十万试炼者之一。
在这十万人中,仅有一千人成功闯过试炼,离开了冥界。
而那些未能通过试炼的,无奈化作白骨,永驻于冥界最底层的虚无空间。
静静地看着自己的身躯成为这座白骨角斗场的一砖一瓦。
明明每个人类都是为了抗衡天神而参加地狱试炼,却最终沦为这样的结局,被囚禁于此。
这些试炼者在这片空间中逐渐丧失了思想与心智,亡魂深处仅剩下对战斗的无尽渴望。
因此,一旦有生者踏入这片死寂之地,便会激发它们灵魂深处的战斗本能。
现在,白骨战士们正盯着闯入的‘艾丽卡’。
它们前倾的身体僵硬地张开上下颚,从深藏于骨架的内部发出了一阵凄厉的嘶吼。
这道嘶吼在无数白骨躯体中引起了震动。
它们每一根骨头都在相互碰撞摩擦,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随着第一只白骨战士的冲锋,其余战士紧随其后。
它们迈开白骨双腿,挥舞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如同狂潮般向着‘艾丽卡’涌来。
咔咔咔——
这座处于虚无空间的白骨竞技场内仿佛掀起了一股苍白的海洋。
战士们相互碰撞,那些刚刚踏上台阶的白骨战士被后面的同伴压得几乎崩塌。
这道白骨的海浪一波接一波,无情地碾压和踩踏,攀爬着同样由白骨构筑的台阶。
整个角斗场在这强烈的震动中轰然作响,无数骨头摩擦交错,杂乱的声响淹没了整片空间。
而站在白骨高墙之上的‘艾丽卡’面对这股汹涌的白骨军团,却连眉头都未曾挑起。
她依然悬空着那条被幽绿烟雾和烈焰缠绕的白骨手臂,纹丝不动。
看到维克托这般从容的模样,即便是化为灵魂体的艾丽卡都看不下去了。
眼前浩瀚如海的白骨军团迫在眉睫,维克托教授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尽管艾丽卡对维克托教授充满信任,但他这一动不动的态度还是让她捉摸不清教授想要做什么。
正当她的心中被疑惑所困扰时,下一秒,一道深沉而幽绿的烟雾突然从她的身后升腾而起。
这股带着幽幽荧光的烟雾宛若包裹着灵魂之火。
迅速填满了‘艾丽卡’脚下的虚无空间和周围的白骨城墙。
呼——
浓郁的烟雾如同从白骨之间腾起的复活猛兽,从艾丽卡的脚下拔地而起,向着深邃的漆黑高空猛冲而去。
烟雾在高空扩散,将无边的黑暗淹没。
灵魂之火闪烁,疯狂而狰狞,宛如从冥界攀爬而出的冤魂厉鬼。
暴戾地想要将眼前的白骨军团尽数撕毁。
一堵幽绿的灵魂火墙在维克托的身后蔓延开来。
他却依然静静地站立在高墙之上,冷静地注视着迅速逼近的白骨大军。
就在这关键时刻,第一位踩踏过无数同伴的白骨战士攀爬上了最后一个骨骼台阶。
它伸出手骨,张开了狰狞的深渊裂口,似乎即将就要碰到‘艾丽卡’的衣角。
看到这一幕,悬浮在空中的艾丽卡不禁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恐惧。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控制着自己身体的维克托,强烈的震撼充斥她的瞳孔。
因为那一瞬间,那股浓郁的幽绿烟雾和烈火从她身体的手臂上迅速蔓延开来。
眨眼之间,包裹了‘艾丽卡’的整个身体。
呼——
此时,‘艾丽卡’的身躯已经完全化作了白骨,疯狂的灵魂之火从她的颅骨深处轰然绽放。
顺着脊柱填满了空洞的肋骨,以及那些破碎的白骨腰肢。
就在维克托彻底释放出亡灵法师的能力的这一刻,他身后的烟雾中的灵魂火焰似乎变得更为狂暴。
紧接着,一道被幽魂烈火包裹的幽绿巨门从那浓郁烟雾中缓缓浮现,慢慢敞开了那充满死寂气息的门扉。
门扉中央轰然涌出的无尽烟尘,眨眼间便吞没了整个白骨角斗场。
竞技场的四周完全变幻了模样。
四周不再是漆黑无边的黑暗,而变成了被无尽幽魂烈火和浓郁苍白烟雾包裹的神秘空间。
脚下是一片肥沃的土壤,覆盖着一片金黄色的麦田。
波光粼粼,仿佛金色的海洋。
无数白骨战士散落在这片大地上,藏匿于高高的麦穗之中。
当它们重新站起身来,一转头,看到眼前的景象时,仿佛被时间定格般一动不动。
停滞的白骨战士看着眼前被幽绿烈火吞噬的艾丽卡,全都停下了脚步。
就像是失去了攻击的目标一样。
两只空洞的眼眶深处的湛蓝火苗甚至微弱了许多,陷入了深深的沉寂。
而这一幕,也让悬浮在空中的艾丽卡瞪大了眼睛。
惊愕取代了之前的焦急和担忧。
这些白骨战士,为何突然停止了动作?
突然,周围的静谧被一阵微风打破。
风息轻轻掠过金色的麦田,摆动着无数金色的麦穗。
仿佛在这片肥沃土地上掀起了一波波璀璨的金黄海浪,闪耀着灿烂的光芒。
这一刻,无数麦穗全都摆动了身躯。
这时,维克托翻转了悬在空中的手臂。
“我知道,你们每个人都曾是为了人类命运奋斗的勇士。”
“你们的名字,本应记录在历史之中。”
维克托完全进入了亡灵法师的状态,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空洞且轻灵许多。
仿佛是从遥远的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召唤之声。
声音传入了每个白骨战士的耳中,但它们由于理智干涸,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维克托似乎并不在意他们的呆滞,只是淡淡地继续说道:
“你们很不甘心。”
“同样来到冥界参与试炼,却因失败而被规则束缚。”
哪怕肉体消亡它们也得不到解脱,灵魂都要被困在白骨之中。
就好像完全将失败者这个名号刻印在身上洗脱不下。
但白骨们对此依然没有反应。
它们失去了意识,不可能被简单的话语唤醒。
“我会给你们自由的机会,真正的死亡机会,以洗刷掉你们的不甘。”
“但现在。”
他微微将自己的手掌向下一压。
随着他手臂的缓缓下落,四周的麦田大地上突然轰然坠落下一股无比沉重的压力。
四周空间掀起了一阵强烈的轰鸣声,炸裂的巨响贯穿了整片金灿灿的麦田。
所有白骨战士的肩头上似乎都承受着万斤巨石般的重压。
它们顺着台阶而下,一批批地单膝跪倒在地。
无论体型大小,都将脚下的台阶砸出了深深的凹陷。
就连之前那发出狰狞嘶吼的头颅也都沉重地低垂了下来,没有一丝抬起头颅的力气。
这一幕让旁边的艾丽卡捂住了嘴巴,她那双满是惊愕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而维克托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低下头,冷冷地看着它们。
“在我的领域。”
“你们必须臣服,供我驱使。”
……
那漆黑的铜堡已经彻底打开了一对庞大的铜门,炙热的气浪依旧不断地从铜堡深处涌出。
哈迪斯和泊尔塞福涅一同走入这座残破的监牢铜堡。
看到眼前的景象,哈迪斯皱了皱眉头。
这片漆黑的空间四周充盈着极其浓郁的火焰元素。
燃烧的赤色烈火在破碎的圆盘大地上噼啪作响,不停摇曳。
显然,这里刚刚绝对是发生了一场战斗。
那四周燃起的烈火颜色,与哈迪斯的地狱之火完全不同。
哈迪斯作为冥王,虽然同样擅长操纵火焰,但他所调动的烈火都是遍布冥界的地狱之火。
而在这铜堡深处的破碎大地之上,燃烧的则是真正的自然火焰。
甚至还夹杂着一丝生命的气息。
正如他刚才在铜堡外所感受到的那般。
“有点弱了。”
哈迪斯评价了一句。
刚才,在监牢外灭火时,他已经注意到那些覆盖自然花圃的烈火并不像维克托那样强烈。
虽然火势依旧强大,但与维克托最初交手时相比,明显减弱了许多。
那偷狗贼最擅长的就是暴力,直接将整个区域轰炸破碎都是可能的。
难不成,这场架不是维克托动的手?
他心中浮现出这样的猜想。
毕竟维克托与那个人类小姑娘是一体双魂,这样看来,真不好说到底是谁出的手。
见到眼前的一幕,泊尔塞福涅提起裙摆,匆忙地跑向战场中心。
她轻盈的脚步在火焰间穿梭,但那些自然火焰似乎并不会伤害到她这位常春女神。
反而似乎给她带来了更多的力量。
这种力量的增长很明显,甚至可以从她胸前的轮廓变化中直观感受到。
嗯,大了不少。
但泊尔塞福涅对此毫不在意,她的注意力完全被地面上一件仍在燃烧的黑色破旧斗篷所吸引。
“噢,真是可怜。”
她轻声感叹:“好吧,看来这个可怜的死神还有救。”
说着,她伸出白皙的手臂,在空中轻轻挥动,从手心飘出了一颗绿色的种子。
这颗种子在接触到斗篷的那一刻,翠绿的藤蔓迅速生长。
紧紧缠绕住了斗篷,并且飞速生长了起来。
粗壮的藤蔓在破碎大地上伫立,突然间裂开了一条缝隙。
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和水珠落地的啪嗒声响起。
一个被藤蔓粘液包裹的身影从中缓缓显现,最终落在了地面上。
那漆黑的虚幻影子身体微微一抖,将藤蔓的粘液甩入深邃的黑暗之中。
那是塔纳托斯。
它重新直起身体,在斗篷下紧握着漆黑的幽魂拳头,其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不安的光芒。
但刚一抬头,它震惊地发现泊尔塞福涅竟然静静地站在自己身前。
旁边还有表情凝重的哈迪斯。
看到塔纳托斯的恢复,泊尔塞福涅也冷下了面孔。
如同质问一样,冷冷地向着它开口问道:
“很好,塔纳托斯。”
“现在,让我们来了解一下你都做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