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冽,月隐云遮。
夜空的深沉黑幕遮住了漫天繁星,辽阔无垠的雪原在夜晚中依旧苍白醒目,
整个世界犹如黑白割裂开来的双重舞台,上演着一场飘扬飞雪的悲剧。
无情,肃杀,冷冽……
但若只是如此,这片残酷的北疆战场还算不得危险恐怖。
在这个本应沉寂安宁的雪原夜晚,多处突兀地燃起了冲天烈焰,金属撞击声和战马的嘶鸣充斥四周。
骑士们怒吼着,咆哮着,他们挥动着手中的剑刃,
不断劈砍着眼前身材魁梧,面容狰狞的蛮族敌人。
铛铛铛!
听着传入耳中的武器交接声,看着蛮族们邪恶嚣张,不知丝毫悔改的笑容,
他们愈发坚定了心中的战意,不断手起刀落,一次次砍下蛮族的头颅。
很快,大量蛮族尸体遍布部落各地,
鲜血染红了大片雪地,滚烫的血温让雪水融化,形成了一个个微凹的血湖。
整片被破坏的部落犹如巨大的火炬,释放着冲天的赤色光芒。
烈焰的影子透过血湖倒映出来,使得这片雪原似乎也在燃烧。
安格斯在这片战场中显得格外勇猛,他比其他骑士更加迅速地杀敌,
他不停地挥舞着手中的寒光闪闪的利刃,催动着冰冷的力量无情地斩开每一个蛮族的脖颈,
任由那些恶魔的血液喷洒,唤醒他心中的勇猛猎犬。
一时间,大量的雾气和飞雪混合在一起,让整个天空下的大地变得模糊而混沌,
只有持续不断的杀戮和怒吼声在这片天地间回荡。
经过持久的战斗,蛮族尸体堆积如山,被飞雪覆盖,形成了简陋的冰冷坟墓。
同时,安格斯身上的雪獒铠甲也被鲜血彻底染红,在雪夜中显得更加暴怒和惊悚。
疯狂的战斗过后,雪夜终于恢复了平静,
化为焦炭的废墟余烬仍在村庄中微弱地燃烧,偶尔传来几声噼啪。
安格斯一手提着长剑,另一手紧握蛮族的头顶毛发,将其硬生生提起,
然后,持剑的手腕轻轻一转,用寒冷的刃口抵在了最后一名仍存活的蛮族头上。
这已是蛮族根据地中的最后一个蛮族,
正如报信的骑士所言,这里确实隐藏着许多蛮族,
如果骑士团没有及时处理,不久,他们很可能面临蛮族的大规模反击。
到时,骑士根据地那简陋的防御城墙无法抵抗,蛮族甚至可能攻入堡垒,摧毁他们所有的努力。
尽管安格斯并不畏惧这些蛮族野兽,但北境有许多手无寸铁的居民
他们很有可能会因此遭殃。
想到这里,安格斯在心中不由得升起了几分庆幸,同时手臂微微用力,准备将这最后一个蛮族杀死。
但他还没有动手,这最后一只蛮族,竟然莫名其妙地开口说了人言。
它看着安格斯,轻轻咳嗽了两声,充满戏谑与嚣张的话音从口中响起,
“骑士大人,您果然来了。”
“还带来了这么多的骑士。”
蛮族说人话了?
安格斯一愣,手中的寒锋迟疑了一秒。
他从未听闻蛮族能说人话,这种情况不亚于街边的野狗突然对他开口说话。
震惊归震惊,他深知灭绝蛮族是他保护帝国边疆、保卫居民的责任。
只不过出于会说话的角度,安格斯还是决定听听,对方到底会说些什么。
他冷着眼睛,压低声音,开口说道,
“看来你还有最后的遗言,说说吧。”
蛮族听到这话,眼皮微微一挑,
蛮族听到这话,眼皮微挑,那双充满诡计的圆形狰狞眼瞳中闪过一丝光芒,嘴角也同时轻微上扬。
紧接着,它的声音低沉而狰狞地缓缓响起。
安格斯听着蛮族的话,原本平静的面容逐渐变得严肃。
唰——呲——
寒刃划开空气,发出切割声,剑身嗡嗡作响,回音绵长。
随着风雪变得愈发激烈,声音尖锐刺耳。
不远处,几名手持火把的骑士还在搜寻根据地是否有残留蛮族,听到这声响,全都吓了一跳。
这声音,是安格斯伯爵全力出手的标志。
最里面的蛮族不是已经被安格斯伯爵控制了吗,怎么安格斯伯爵还会全力出手。
在几人惊诧注视着远处雪夜之时,一个身染鲜红的身影从那边走了过来。
血痕横过安格斯的面庞,满目沉重。
他无声地从一名骑士手中接过火把,随手向后一扔,
火把落入仍在燃烧的房屋中,立即激起一团猛烈的火光,
高高升腾,映照着安格斯肃穆的背影。
他跃上马背,深吸一口冷气,然后对全体出战的骑士们大声喊道:
“所有骑士!立刻回防支援!”
……
——踏踏——
骑士们低身迎风,身后的披风染红,风中飘扬,
沉重的铠甲在颠簸中不断碰撞,耳边的风声愈加清晰和强烈。
白马不停地跨过银白的雪地,宛如一串紧密的银白流星,在风霜雪地上疾驰。
尽管骑士团已超出常规速度,但安格斯仍在队伍前方催马前行,与大批骑士拉开了一段距离。
对此,骑士们感到十分疑惑。
明明他们这次大获全胜而归,为何安格斯伯爵却如此焦急,还要命令他们全速回防?
难道根据地那边还可能出现什么大事吗?
虽然骑士们心中满是疑惑,但他们的动作却毫无迟疑与懈怠,全都以极致的速度紧随安格斯之后。
随着他们全速赶回,当逐渐看清堡垒所在的位置时,
每个人的表情都猛然沉重下来,变得无比凝重。
因为根据地所在的位置,同样燃起了一簇簇冲天的烈火。
浓雾与滚滚飞雪混合,朦胧的赤色火光让每位骑士的心情都沉重至极,神经绷得紧紧的。
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他们被偷家了。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后,整个骑士队伍快马加鞭,加速前进。
终于,他们抵达了堡垒之地。
骑士们穿过浓雾,跃过那些已经破败不堪的简陋城墙,清晰地看到了城市的惨状。
雪地上满是猩红的鲜血,残留的骑士几乎全部战死,路边堆积着蛮族与骑士的尸体。
许多居民失去了家园,他们无力地蜷缩在还未被烈火和鲜血波及的狭窄空间内,身体不停地颤抖。
正因为因为提前藏了起来,他们才在这场灾难当中幸免于难。
面对急匆匆赶回的骑士,村民们的眼神并没有惊喜的光芒,反而是满是麻木与绝望。
看着周围那些表情空洞的村民,曾经向他们承诺过保护的骑士们甚至无法直视他们的眼睛。
他们咬紧嘴角,握紧了拳头,内心充满了愧疚和悲伤。
而安格斯在看到这一幕后,平日里沉稳的他也几乎崩溃。
他的瞳孔颤抖,额头布满冷汗,
心中的恐惧迅速膨胀,仿佛一片无底的深渊在无情地侵蚀着他的理智与灵魂。
“不……不……”
安格斯喃喃自语,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疯狂地驱策着马匹,笔直地向着自家宅邸赶去。
虽然他很快回到了家,但……
他看着那建造不久的温暖小屋,现在已是一片残破萧索。
两侧的窗户已经不翼而飞,一侧的大门也已被破坏,屋顶塌陷了一大块,整个横梁歪斜倾落。
寒风,肆虐着这偌大的房子,
同时,腥臭的血迹沿着小屋的台阶缓缓流出,将门前的白雪染红。
看到这一幕,安格斯仿佛感到自己在那一瞬间失去了呼吸,脑海一片空白。
他失魂落魄地从马上跌落,
顾不得完全站稳,就踉踉跄跄地踏过血染的雪地,颤抖地走进了那破碎的屋内。
刚走进屋内,安格斯就看到地面上满是被鲜血浸染的破碎尸体。
一眼望去,尸体的轮廓在昏暗中若隐若现,
他几乎不敢去看,也不敢去辨别。
只感到视线一阵模糊,心脏好似都停了一拍。
这些尸体有红毛的,也有蓝毛的。
嗯?不对。
他老婆也没长这种颜色的毛啊?
没看清,再瞅瞅。
结果这么几眼,他彻底懵了。
因为这些尸体,他瞅着未免太眼熟了。
这不正是他每天有事儿没事儿就会杀上几个的蛮族吗?
可是,他的家里应该没有多余的骑士,怎么会出现蛮族的尸体?
难道……
他逐渐抬起头来,看到整间屋子里,那唯一完好无损的餐桌。
餐桌上依然摆放着各种食物,只是因为时间有些太久了,它们早已经不再热气腾腾。
然而……
一个女人正坐在椅子上,手上端着一碗汤,
似乎刚打算喝下去一口,就看到了半跪在地面上的安格斯,
她僵硬地把碗放在了嘴边,愣是没喝下去一口。
随后,她好像同样很困惑一样,张了张嘴,开口说道:
“安格斯,你在干什么?”
“跪在地上干嘛,地上不凉?”
一旁,他年幼的儿子也正咿咿呀呀地张着嘴,试图从母亲的手里抢过那碗满满的汤。
他最大的女儿凯芙拉倒是不在,
因为凯芙拉正在另一处同样需要保护的居民城市,跟随他的下属进行训练。
听到妻子的话,安格斯的喉咙颤抖,本能地想要询问一句“你没事吧”。
可一想到老婆甚至能在这种环境下安逸的吃着饭,原本口中担忧的话,硬是变成了,
“……你不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