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而终
车内静寂如夜,车外,行车匆匆,皆往目的地行驶。
窗外景色已变,人心却未变,浮浮沉沉数年,心安处依旧是故乡。
郑源成从裤袋里拿出钥匙打开绣花镀金锈钢的大门,缓缓拉开大门,并把钥匙重新放回裤袋里。
张伦晚推着坐在轮椅上的郑源成进入房内,司机两手拿着两束玫瑰花放在客厅的桌面上。
张伦晚走回大门口,双手拿着装满水果的米袋进入厨房内。
司机瞄了一眼四周,轻声说:“二少爷,那我先回去了。”
郑源成浅笑回答,“好。如果我妈要来,你就直接带她来就行。并且要提前通知我,因为我不一定,时时在家。”
司机点头,“好。”
司机往门口方向走,缓缓关上大门。
张伦晚看了一眼电视柜上的时钟,“郑先生,你需要睡午觉了。”
郑源成看向那两束玫瑰花,“帮我将花放入电视柜两旁的花瓶内,也放几朵到我房内的花瓶。”
“好。”张伦晚按照习惯推着轮椅上郑源成进入卫生间,然后张伦晚退出卫生间并关上门。
几分钟后,郑源成敲了敲卫生间门。
张伦晚打开卫生间门,进入卫生间拉着坐在轮椅上郑源成往客房走去,“需不需要喝一下水再休息?”
“不用。”
张伦晚搀扶着郑源成躺在床上,拿起被子给郑源成盖好,“小沫,会是什么时候出院?”
郑源成微扯了一下唇角,“不知道。”
张伦晚皱了皱眉,“我有点担心小沫。”
“你不用担心她,她会好起来的。”郑源成闭上眼睛,慢慢进入梦乡。
房内新添置一张蓝色布艺沙发,一张可升高降低的意式轻奢岩板圆形桌,圆桌上摆着直播所用的43寸直播一体机、补光灯,圆桌旁的飘台上,摆满了十几样颜色不一样的手机盒、手机配置用品、几个名牌手表,高级化妆品,高级服饰。
张伦晚静静走出房间,并关上房门。
张伦晚按照郑源成的指示将两束花放到屋内花瓶内,在米袋里的水果也拿出些许放在客厅的水果篮里。
下午两点,张伦晚像往常一样搀扶郑源成坐在客房内新买的沙发上。
郑源成按照往常一样,喜笑颜开精神抖擞地进行两小时的网络平台直播聊天卖货。
张伦晚笑意盈盈站在旁边协助摆弄物品,这也是他新学会的一项赚钱方式,与护工工资区别开来。他有点想不明白,明明郑先生这么有钱,还到网络平台辛苦卖货,天天与粉丝网友聊天,时不时的推销物美价廉的产品。如果是他有这么多钱,他就宁愿在家跟老婆种地种菜,不理世事
下午四点,郑夫人如约而至到了郑源成所居住的地方。
郑夫人、女佣人、厨师长三人双手拿着满满当当的生活用品、生鲜蔬菜水果、生鲜海鲜鱼肉来到不大不小的厨房内,几平方的厨房一下子容纳了三人,显得有些拥挤。
郑夫人看着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的郑源成,“源成,你租的这个房子还不错。每样家具家电都挺新的,实用性也强。不过看起像是主人很少住这边。”
郑源成笑笑不语,闭目养神。
女佣人边摘菜边说:“夫人,你去沙发坐着看电视,让我跟厨师长一起弄就可以了。”
张伦晚在阳台拿着抹布在擦干净栏杆上的灰尘,阳台上没有种植任何植物,阳台一边装着天然米白色大理石洗手台,洗手台下是一台滚桶式洗衣机,旁边放着扫把桶与扫把,阳台一边晾晒着张伦晚、郑源成的衣物。
空闲下来的郑夫人好奇地到屋内的每一处细细观察。
三房一厅一厨两卫,白色洁净的卫生间装着浅米色的天然石悬挂式洗手台,两瓶淋浴用品与两个放着牙膏牙刷的杯子整齐摆放在台面,镜柜里只有四个放着牙刷与牙膏的杯子,洗手台柜里放着三四瓶淋浴用品,干湿分区,干区是地板是浅米白的磁砖,洁白无瑕的蹲厕,旁边靠墙处放着可收回的如厕支架。湿区也是浅米色的天然大理石,玻璃门将干湿两区分隔开。左右两边客房内墙面皆是白色色调涂料,左边是源成所睡的房间,一张1.8米宽的红桃木床跟房内的装修有些格格不入,一排书柜竟然也摆满了书籍,右边是小客房入门处是原木米白色的实木衣柜。上下铺的纯白色床,浅蓝深蓝的被单被套整齐有序地摆放,下铺床一角整齐摆放着两件护工服,简单放着一张白色书桌,书桌旁是白色书柜置物架,摆着琳琅满目的书籍,书柜旁是天然米白色的石材飘台与浅蓝色窗帘,整个小客房光线明亮,又有书卷气。
而右边最边的主人房门是已紧锁。
厨房是纯天然宝蓝石桌面,底部是花岗岩,米白色柜门是封闭性高的无框冰箱铰门,双门冰箱,黑色钢化玻璃炉灶,消毒碗柜下整齐摆放着碗碟。底柜放着装满各式各样中药材的瓶瓶罐罐,菜盆是黑色镀锌钢盆,小阳台空无一物,雪白的天花有支杆可晾晒衣服。冰箱塞满了新鲜食材。
简而易言,此房主单调乏味却也是爱干净喜爱书籍之人,没有任何贵重物品,最贵的也只有正播放电视剧的电视机、冰箱、电脑、几台空调、沙发、正在扫地的机器人。
郑源成察觉到郑夫人似平常母亲一样细细打量着儿子所居住的环境,虽心有些怨言,却也不多言,继续闭目养神。
郑夫人坐到沙发上,张伦晚将刚消毒干净的玻璃杯倒上热茶水,并将茶水递给郑夫人。
郑夫人勉为其难地接过,并小口小口地喝了几口,“源成,这茶跟家里的一样。甘甜而不腻。”
躺在沙发上的郑源成徐徐睁开眼睛,向张伦晚招手。
张伦晚知其意,走到郑源成身前,搀扶着他坐起来。
“是挺像的。”郑源成唇角微微上扬。
郑夫人拿着玻璃杯仔细细看,“你爸最喜欢泡这个茶了,几乎每天清晨都会泡一杯来醒脑。”
郑源成接过张伦晚递过来的保温杯,也慢慢细品着清香甘甜的澄色茶水。
郑夫人看着沉默寡言的郑源成,“源成,你是不是有心事?”
郑源成拿着杯子的手怔了一下,“没有。”
郑源成用手指示意张伦晚关掉监控设备并到厨房去帮忙,张伦晚心领神会走到电视柜关掉监控设备,识趣地进到厨房,并拉上厨房门。
郑夫人担心地看着郑源成,“可我总觉得你的心里藏满了事儿,这不行的!是不是没有人陪你,所以你才会寡言少语?”
郑源成看着玻璃茶几上的水果,“妈,帮我拿一个芒果给我。”
郑夫人将芒果递给郑源成。
郑源成边剥着芒果皮边说:“妈,未来嫂子有没有来探望你?”
郑夫人剥着荔枝,苦笑了一下,“没有。”
郑源成看着郑夫人一脸神伤,蹙了一下眉,“哥跟未来嫂子的感情如何?”
郑夫人停下剥荔枝,怔怔看向阳台外。
郑源成优雅地慢慢吃着芒果。
郑夫人苦涩地说:“你哥近期只是晚上下班回家匆匆忙忙吃饭洗完澡,就不见人了。也没见他带过一次唐小姐回家,唐小姐至今也没有给你爸你妈来过一通电话。都不知道,他们俩人是不是出现问题了。现在,我都愁得很!还想着能尽快抱孙子哪!你又没有女朋友,你妹妹宣意又没有带男朋友回来,我一直都觉得你们都挺懂事,可我现在想抱孙了。”
“妈,这事急不来。”
“可……”郑夫人欲言又止,拿起桌上的茶慢慢喝着。
郑源成笑了笑,“别担心。儿孙自有儿孙福,急不来。现在你跟爸好好照顾身体就行。”
郑夫人一脸严肃地说:“对了,源成,你还是不要想那个爱尔市女孩了,妈给你安排相亲。一定给你挑一个最漂亮最优秀的女孩,要不我给你找找候夏夏。”
郑源成漠然置之,“我的内心深处早已没有她的踪影,所以,妈,你别给我添麻烦。现在我除了想搞事业以外,其他女人,暂不考虑。”
他只考虑她,那个在17岁那年就悄无声息偷偷占据他心灵的人。
郑夫人拿起桌上的书漠不经心地翻着,“这主人房怎么关门了?是谁住的?是不是房东住的?”
“妈,你为什么对这些事情这么好奇? 你怎么不好奇我在英国过得如何?”郑源成摸着头,深感无奈。
“你是我儿子,我当然好奇了!但我现在更好奇你为什么不回家住!家有让你这么讨厌吗?其实你爸犯错的事,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你们俩兄弟就别那么倔了,连我都已经原谅他了!你们身为我的儿子却记恨这么多年!哪个有钱男人不犯错?连女人都会犯错!优秀的人都是很多人喜欢的,争抢!这是历来的社会规律,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是抢来的,包括男人,女人,物质。而那个女人抢了多年,不也是无法名正言顺进入郑家吗?她也自知抢不过才分手的。因为有你们在,你爸才不会抛下我们。我也一直知道他的心在那个女人身上,但他更重视事业,重视你们。这么多年,你爸都没有找过其他女人。再说他供你出国留学,出国深造,这些跟很多普通家庭来比,你俩兄弟的条件已经很好了!”
“你认为我就是恨他这个吗?妈,我不想说他,你还是好好去厨房帮忙吧!”
“其实我跟你说吧!那女人是你爸爸的初恋,是我从她手里将你爸爸抢过来的。我跟那女人是从小到大的朋友,在高中,我们三人都是好友,而你爸爸却不单单想跟她只做朋友,可她虽然喜欢你爸却以学业为重而选择放弃暂时接受你爸,而你爸也是默默等待她。大学期间,她到了青山市上大学,而你爸学习没她好,而不得不留在南山省读大学。但他们相隔万里仍旧相爱了,而我近水楼台先得月,天天跑到你爷爷家玩,玩着玩着,你爸被我拿下。那女人在我结婚时,我还请了她来喝喜酒。不过她没有来,她也自知抢不过我,因为我怀上了你哥。很多人都骂我卑鄙无耻,但又如何,现在我不是过得很好吗?你爸当时男未婚,你妈我未嫁,你爸又那么优秀,能干,帅气,我又喜欢你爸,当然得下手为强。她又自视清高,以为你爸会一直喜欢她,会一直等她。你爸也经不住我的撩拔,自然就被我拿下了。而她呢,也不得不另外找其他人结婚生子。是你爸对她纠缠不清,她也从来没有来打扰我们。她被你爸纠缠怕了,才不得不随便找了个男人结婚,谁知,那男人是家暴狂,经常欧打她,她也报警多次,那男人也不放过她。警察都以是家务为由,让他们协商解决。她才不得不来找你爸帮忙寻找方法。一来二去地,他们就又好上了。后来她也就跑到了疆新那里,也许她是觉得对不起我们,也许是因为自尊心没有了,才跑的。反正不管谁对谁错,都已经过去。那女人也已经死了。就更加不必记恨你爸了。”
“那她有没有生过孩子?”
“没有,她肯定不会给你爸生小孩了,她是如此自尊心强的人,怎么有可能给你爸生孩子。但我知道她领养过孩子。后来那个孩子又给亲生父母领了回去。说那个孩子是被拐卖得来的。那孩子的父母也厉害,孩子被拐到大城市了,也被他们找到了。”
“那孩子是女孩子还是男孩子?”
“一般能被拐卖的都是男孩了!你也知道南山市历来都是重男轻女。”
“哦。”
“那你现在还恨你爸吗?”
“妈,你还是不要再问了!恨他有什么用,时间能倒流吗?不能。所以你们俩过得开心就好!而你也不用担心我。”
郑夫人会心一笑,“原来你不是因为那个女人的事恨你爸。”
郑源成闭着眼睛躺靠在沙发,不想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