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只是现下需是好好调养。”龙泉忙转换了话题,“晚饭可有何想食用的?我令人备下。”
我微微摇头,“还是听从胡军医之言吧,你且才说过,需得好生养伤。对了,师兄和几位兄长可好?伤的重吗?”
“便是你这脾性啊,确是该改一改了。只顾着旁人,却不思量自身。”龙泉坐好,“除了莫良皆无大碍,你也无需忧心,莫良腿上的箭伤没有你的重,养养便是了。”
“哦,”觉出他似有不悦之色,便不再开口。
“见过国师。”守于黄老前辈灵前的侍从恭敬起身一礼。
姬伯踱步上前接过侍从递上来的香敬了一柱,貌似无意扫过堂内,并未见有异,开口道,“黄老先生怎会如此突然便离世?可是你等未尽心侍奉?”
语毕之际便是呼啦啦跪倒一片,皆是涕泪横流口称冤枉。
这一举便是惊扰了方至了后堂歇息一时的崔凡,片刻便是见得他疾步而至,见了姬伯深施一礼,“不知国师驾临,下官失礼。”
“崔大人不必多礼。老夫方闻得黄老先生作古,便是痛彻心扉,特来拜祭一番。”
崔凡满面悲怆之色,“国师有心了。只是先生自国师出访匈奴便是不得您整日诊脉,虽是药石依旧,却不知为何愈发忧闷。数日前见得顾名公子方一展愁容,然恐是过于欣喜,便是日夜未得安枕,便日日清减。昨日见得顾公子离去,更是伤怀备至,加之急急追去本已心悸不妥,终是归来途中便,便.......”掩面而泣再出不得声。
姬伯哀叹一声,举步移至棺椁近前,细细看了看黄老前辈脸庞,详宁之下亦是青灰面色,并未有中毒之状。微一抬手一根银针便至了指缝,余光瞥得众人皆是垂头之状并未有窥视之嫌,遂将银针插入咽喉及腹部,抽出见得并未变色,方松些心。“你等节哀吧。先生与我亦是数年相交之情,这一时之间老夫亦是难以接纳,唉,真真可惜。”
崔凡拭了拭眼角,“先生生前一直感念国师相救之德,从未忘却。”边说边自身侧随从处接过一个托盘,上覆满满书简,亲奉于姬伯眼前道,“这乃是先生亲笔书下的,临终之时一再叮嘱下官必是要交与国师手中。”
姬伯随手展开其一,见得皆是武功典籍,便是命人收下方转身回转国师府。
“哎呀,龙贤弟,还是你的面子大,程兄甚是不安心,遣我来接你等回玉门关呢。” 三日后,龙泉方喂我吃罢早饭,便闻得院中吕先那高门大嗓的声音,连同胡济世与其欢笑之声传来。
龙泉转向我一笑,“程兄定是不安心了。你且先歇一歇,我去去就来。”
我微微点头,龙泉搁下食箸便出门去了。
“姑娘真真好命啊,这龙少将军如此体贴入微、凡事亲力亲为,若是日后成了亲,恐是更加奉着姑娘呢,呵呵。”近日一直服侍我的那两名妇人笑盈盈地进了房内,边收拾碗碟边与我言笑。
虽是这几日已被骆弈城、莫达以及胡济世等人轮番嘲弄惯了,现下却仍是红了脸,微微将头侧向一旁。确是,龙泉这几日皆是寅时二刻便已守于我榻前不移开半步,直至晚间戌时三刻我歇下方离去。或是喂食、或是与我谈论兵法战策、或是侍候我服药、或是仅盯着我入睡……凡事皆亲力亲为不假手于旁人,那份细致入微令我自是欢喜不已,亦是暗暗思量若是日后成婚……面颊便是如煮熟一般烫手了。
“弟妹,贤弟不让我看呢!不知顾名贤弟可允在下一见?哈哈哈”吕先已是上得楼来,此时该是立于门外戏耍着龙泉。
“吕将军,自古君不见臣妻。将军虽与师妹相熟,只是如今她有伤在身,便是休要调笑龙将军了。”骆弈城的声音传来,便是又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哎哟,还是顾贤弟那时好啊,打马上阵、畅谈相习,如今便是见一面都难啊!不光是有龙贤弟,更是多了这几位兄长!哎,这待及日后大婚之后,恐是便被你等束于后宅了,真真可惜!”吕先实则并未再进一步,只是于门外嬉笑罢了。
“吕将军请进!”我示意两妇人将我扶起,倚靠于层层叠起的锦被一侧,笑着大声开口。
“嘿嘿,还是别了,莫姑娘好好养伤才是要紧,不过程兄确是难安,命我前来接姑娘往玉门关,较之此地却要好上许多。姑娘若是可移动,便尽快启程便是了。”吕先终是不再闹了,门外亦是淡却了嬉闹之声。
“劳烦吕将军了,胡军医妙手回春,便是现下便可回转玉门关。”我自是知晓箭伤已无大碍,只是那毒我亦是有所顾忌,只是被龙泉与莫达几人分了醒时的精神尚不得深思罢了。
龙泉推门而入,绕过屏风,见我已坐起,忙快步近前,“如何?”
我摇摇头,“已无大碍了,既是程将军遣了吕将军前来,便是动身便是了。”
“好,济世兄亦是称可挪动了。骆公子及莫达几人已是去安排了,这一路你只管于马车之内便好,只是恐会有所颠簸。”龙泉带着些忧色。
我浅浅一笑,“便是我从未受过伤,亦是不至如此娇气的。”
“我命人备了多几床的锦被铺好,只是,呵呵,恐是这一路皆是要由我抱着鸣儿,莫要羞赧才是。”说着,他便抬手轻轻蹭了蹭我面颊。
两位妇人已是笑出了声,手里却是未停,在进进出出抱锦被。
我偏了偏头,又觉面颊火热,低声娇嗔了一句,“莫要如此。我,便是自己可坐得马车的。”
“鸣儿,虽是该避嫌的,只是你这伤恐是不得久坐,若是卧伏于马车内,无人照看怎行,即便不长,亦是需得半日。你我如今两情相悦,大婚不过迟早,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料得两城将士皆不会非议于你的。”
见他如此,我也便点头允下。我本非矫情之人,换了男装皆可并肩杀敌的,此时岂会不知深浅,伤事要紧,便是忆起上官清流之语“江湖儿女并无繁文缛节可守。”
只是……
待龙泉将我抱下楼行至马车近前,却见莫良立于不远处,见了我忙拄着拐走近,“姑娘,我只是伤了腿,照顾你该是尚可。”
龙泉面色微微有些沉,胡济世与吕先便是互望了一眼并未开口,骆弈城不禁蹙眉转向正在牵过马匹的莫达等人。
莫山离得最近,便是抬头便见着此景,回手拉了莫达一下。
莫达一愣,转瞬便是尴尬一笑,上前扶住莫良,“二弟糊涂了,有龙将军在,岂会令姑娘受苦?你可骑得马?便是再寻架马车便是。”说罢拖着他便要转身。
“无碍,便是令二哥同乘便是。”龙泉此时已是将我抱上了马车置于他身前揽好,挑开车帘笑着开口。
莫武牵过驼驼,“二哥,你便骑驼驼吧,它被姑娘调教的脾性最好,定是不会有碍。”说着便是与莫达一同,将莫良扶上驼背。驼驼仅是不悦地打了几下响鼻,却也并未拒绝,反是朝着马车中的我呲了呲牙,似是炫耀它如此懂事。
“驼驼最好了,”我笑着夸赞一番,“二哥,若是不妥便来车内,确是宽裕。”
莫良微微点点头,便不再开口,只是满脸纠结之情。
“启程吧,莫令程将军久候了。”骆弈城率先上了马。
众人纷纷翻身上马,我等一队人便是浩浩荡荡往玉门关而去。
我歪头看向龙泉,扯了扯他衣襟,“二哥仅是不甚放心,他终是愧疚我这箭伤乃是为救他而获的。”我亦是觉出莫良此举定是会令龙泉不悦,便稍事解释。
他含笑抚了抚我收拢于一侧的青丝,“鸣儿如此非凡,有人思慕并无可厚非。我该是庆幸得你此心。”言罢,便是握紧我的手带至他俯下身子的唇边轻轻蹭了蹭。
我即刻羞红了脸,将头埋在他膝上不再看他。
“师妹,”车窗外传来骆弈城的声音,“不若请吕将军等人先行一步,我等护着你慢行便是。”
因我伤未愈,龙泉便是令车夫将车行的稳稳的,故而这速度便可想而知。然众人虽是骑马,却仅是依着马车缓缓慢行,而战马却不可如此的,骆弈城方如此说。
龙泉挑开窗帘,令我可见得骆弈城,方开口,“两关之间并无匪患,便是骆师兄亦可与吕兄同行,玉门关内尚需安置,如此恐是掌灯之时方可至,却是不便。我与鸣儿慢慢且行,各位兄长安心便是。”
胡济世闻得我等之语便是催马近前,“嗯,确是,我亦是需先回去为莫姑娘备下药汤。”
“我留下策应,众位且先行吧。”莫思一直紧随着马车旁。
“四哥,无碍,你等回至尚需备下饭食,有他在断不会亏了我。”我被龙泉扶着坐于他身侧,朝着窗外开了口。
“怎可?若是万一有事,他能护着你却如何应对旁的事?”
“哎哟,四哥,你们这一个个的都甚是无趣,便是策应也该是如我这般有趣之人啊。”莫武嬉皮笑脸地凑过来,冷不防往莫思马屁股上踢了一脚,便使得那马长嘶一声即刻撒四蹄往前奔去。
“哈哈哈,”如此便是惹来众人一笑。
“贤弟,你便与弟妹慢行,为兄先走一步了。”吕先留下一声便已策马飞驰而去。
莫达牵着驼驼,“骆公子,不如你留下策应吧,我几人亦是先行一步,二弟这腿不便如此慢性,且需换药。”
骆弈城点点头,看了一眼莫山。
莫山微微一笑,“姑娘晚饭可仍要喝粥?我可先回至备下。”
“好,有劳三哥了,我想喝那红枣粥。”
“好,待你与龙将军进了府,定是可食了。”莫山与莫达一同夹着驼驼及其背上的莫良催马远离。
莫武挤了挤胡济世,“胡军医,与我竞次马如何啊?”
胡济世一笑,“虽是我不善于此,却定可胜你!”未及言罢,便已是打马离去了。
“欸,你这胜之不武啊!”莫武高声喊了一嗓,却并不急于去追,而是转向龙泉,“那个,妹夫,我们几个既为姑娘的兄长,自是护她的,只是姑娘这伤本是为救二哥所致,四哥亦是不安罢了。”也无须得龙泉回应,便是转向骆弈城,“骆公子,辛苦了,咱们玉门关见!”拱了拱手便是用力夹了马腹扬长而去。
骆弈城并未多言,仅是笑着微微摇摇头,便引着缰绳将马稍稍远离了车身一些。
龙泉放下窗帘,再度将我抱卧在厚厚的锦被之上,方开口,“可想吃些什么?”
我见他并未再言,便顺着转了话锋,仅是聊了数句,他便是催着我小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