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那张好看的脸上全是恨意。
    恨的咬牙切齿，恨的面目狰狞。
    可即便如此，也不影响他的好看。
    有晶莹滑过脸庞，顾筠然伸手擦掉了。
    他连手指都那样好看，那样……恨她。
    “阿然！”
    言清冲了进来，视线在顾筠然和宋嘉仪的面上一扫而过。
    瞥见顾筠然狰狞的面容，言清一反常态的沉默起来。
    顾筠然调整了下情绪，面上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不过也没有关系，你就算活着回来也没有人欢迎你。”
    他凑近她，在她耳畔轻声慢语：“你不如现在去死，我相信会有很多人举杯庆祝！”
    言语分外温柔，内容却如此恶毒。
    说罢，他转过身，同言清道：“走吧！”
    言清点点头，二人一道走出宋嘉仪的视线。
    宋嘉仪呆呆站在原地。
    如果从前顾筠然对她的厌恶只是冰山一角，今日便犹如一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没有想到顾筠然这么恨她，恨到希望她去死。
    胸口似乎有什么被撕裂了，痛楚顺着撕裂的地方一点点蔓延开来，逐渐伸展至四肢百骸。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胸口那处最盛，痛得宋嘉仪皱起眉头，迸出眼泪。
    她痛不可当，不知不觉蹲下身去，扶着墙壁试图缓解胸口的淤堵。
    宫良末进来时看到她这副模样，瞬间变了脸色，一张脸纠结的简直快要拧成麻花。
    他叹了口气，蹲下身去擦拭她的眼泪。
    “嘉仪乖，我们不哭了喔……”
    顾筠然走出门外，听到屋内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
    意外的，心中没有半点释怀，反倒被一股沉重的气息压的喘不过气来。
    他抬起头，视线落在右侧墙壁的一幅海报上。
    两侧墙壁上密密麻麻贴满了晚会赞助商信息，其中一张是他代言的化妆品广告。
    他瞬间晃了神，右手扶住墙壁，大口喘着粗气。
    去年他和薛佳共同拍摄广告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安安靠在墙上，似是一早等在此处。
    看见他这副模样，安安眼底闪过片刻的惊讶，随即恢复正常：“顾老师，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有的时候，你所知道的真相未必就是全部。”
    “如果你真的需要一个憎恶的对象，她现在只怕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什么？”
    言清转过头去看她：“你在说什么风凉话？你也配给我们阿然提意见吗？能不能先看看自己站在什么样的脏地方？”
    安安不予理睬，径直越过他，向休息室走去。
    临进门前，她又深深看了顾筠然一眼：“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带着一身疲惫回到休息室，顾筠然的额头青筋一跳一跳，头皮开始像撕裂般疼痛，耳朵也跟着嗡嗡作响，眼前犹如金星乱窜，一片模糊。
    他痛苦的弓起身体，双手抱头，整个人像虾米一样蜷缩在沙发里。
    言清吓得手忙脚乱，在几个包里来回翻找，终于找到了药瓶，连同水一并送到顾筠然面前。
    “阿然！药，药在这里！”
    顾筠然急忙接过药片，就着水，一口吞了下去。
    过了一会，头痛耳鸣的感觉才渐渐褪去。
    短短数十分钟，顾筠然就被折腾的满头大汗，筋疲力尽。
    他躺在沙发上，右手搭着额头，一脸疲倦的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神情恹恹。
    言清生怕他出什么事情，手里拿着手机偶尔瞄一眼，随即抬头，密切注视他。
    手机连续震动了几下。
    言清飞快的瞄了一眼信息，抬头望着顾筠然，半张着嘴思索该如何开口。
    “是要开始彩排了吗？”
    顾筠然支起手肘，看了他一眼。
    言清点头：“是，负责人说……”
    他不安的看着顾筠然：“说宋嘉仪身体不适，先行回去了，彩排……还去吗？”
    “去。”
    顾筠然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言清赶紧过去扶他。
    顾筠然起身扫了言清一眼：“我还没七老八十。”
    言清应景的笑了一下，分外勉强。
    他扶着顾筠然的胳膊，亦步亦趋：“纪姐把你1月……”
    他迟疑了下，继续说了下去：“……初的行程安排都空出来了，她说你参加完晚会就可以直接回去，这一周时间你自行安排。”
    他知道顾筠然的脸色必然很难看，也就没敢抬头看他。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
    他知道顾筠然此刻独自行走在旷野当中，也许他正朝远处望去，一片荒无人烟，望不到头。
    那种孤寂的感觉他无法体会。
    过了很久，头顶上方终于传来声音。
    “知道了。”
    那之后，直至晚会当天，宋嘉仪与顾筠然都没再见面。
    登台前，两人于休息室各自待机。
    临开场前的几分钟，二人终于在台下碰面。
    宋嘉仪神情郁卒，于黑暗之中向他投去惊鸿一瞥。
    短短几秒钟，眼神中仿佛有千言万语，终究化作云烟一闪而过。
    “顾老师。”
    她同他打招呼，尽管她知道他也许并不会理她。
    他确实也那么做了。
    顾筠然侧过头，反复调试耳返。
    虽然耳返没有任何问题。
    他的动作引起工作人员的注意，工作人员不安的跑上来询问。
    “顾老师，是耳返出了故障吗？”
    顾筠然摇了摇头，面上浮起一个笑容。
    宋嘉仪的眼底一片黯然。
    宋嘉仪和顾筠然合作的这首歌叫《逆水》，是他们从前合作的第一部电视剧《镜》的主题曲。
    这并非二人第一次演绎这首歌曲，《镜》的宣传期二人曾辗转于各大城市演出，如今再次同台，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疏离。
    顾筠然不愧是歌手出身，音色饱满唱腔了得，不时引得台下粉丝尖叫。只是全程与宋嘉仪没有眼神交流，亦无肢体互动。
    两人相隔数丈，却好似隔了十万八千里，就像两个毫不认识的陌生人，硬生生被逼上一个舞台，强行配合彼此，演出一码合唱的大戏来。
    下了台后，顾筠然就不见踪迹。
    听说同工作人员打好招呼就消失了。
    连随行的工作人员都还留在会场之际，他便已经悄然离去。
    晚上聂导在英思设宴，顾筠然并未参加。
    同为《一路有你》的嘉宾，宋嘉仪也缺席了当晚的晚宴。
    听说聂导不胜唏嘘，因他瞧出来顾筠然同宋嘉仪的关系有些紧张，原本想设宴缓和一下二人的关系，也好方便后面的节目拍摄。
    哪知二人一个也没来参加，通通缺席了当晚的饭局，聂导一腔好意不幸付之东流，打了水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