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房间,顾筠然放下东西直奔浴室,用最快的速度冲澡,换了身衣服出来。
“你去哪?”
言清在沙发上正襟危坐,板着脸看他,瞧着似乎憋坏了。
顾筠然一身清爽打扮,一看就是要出去。
顾筠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随口道:“我出去一下。”
言清扫了眼面前的沙发,示意顾筠然坐下。
顾筠然无声望向他,目光中满是不解。
言清不耐烦的拍了拍沙发:“你坐下,我们谈谈。”
顾筠然抬手望了下表,点头应允。
向前走了几步,在言清面前从容不迫的坐下了。
他等了半天,不见言清开口,却只见他耷拉着脑袋,一脸阴阳怪气的模样。
顾筠然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着急出去,频频看表:“阿言,你有事说事,没事我——”
言清重重叹了口气,面上换了一副沉痛的表情。
“一年前你发了疯去医院找她的时候,我在旁边一个不落的全程围观了,那时你没告诉我为什么。”
“四个月后你因为一张照片,花了五天四夜跑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也没告诉我为什么。”
“这次来拍戏,你就像魔怔了一样围着那小贱人打转,完全不要自尊和羞耻心,我实在是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你知道今天有多少人在暗地里观察你吗?你有没有注意过那些异样的眼光?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是个艺人了?”
“还是你觉得,自己现在到了顶峰了,可以为所欲为了?”
顾筠然垂眸不语,视线落在手中的手机屏幕上。
那是两个坐在窗前凝视窗外的背影,窗外大雨滂沱,屋内安静闲适,咖啡香气馥郁。
是他和薛佳。
言清又沉重的叹了口气。
“已经到这个份上了,你是不是该告诉我点什么了?”
他盯着顾筠然,目光灼灼,好似要将他看穿:“阿然,你想跟谁在一起,那是你的权利,我无权干涉。”
“我知道,你之前和薛小姐那一段意难平让你很难受,我也真心希望你能早点走出来,但是她——”
言清双手抱头,用力揉了揉头发。
“我实在是想不明白,没有人比你更清楚她是个什么东西了吧?你究竟为什么会突然把心思放到她身上?你之前不是很讨厌她的吗?”
顾筠然低着头,睫毛轻颤,紧抿双唇,右手用力抠着手机壳后面凸出的部分,他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
但眼下的状况显然不允许他再继续逃避。
一年了,言清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这一年里,他一直在看自己的脸色。
他晓得他不好受。
顾筠然顾左右而言他的说道:“你也说了,那是以前。”
言清的嘴角扯了扯,脸上升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他似乎预感到顾筠然接下来可能会说什么,无可奈何的翻了个白眼。
“以前她不会管别人的想法,也不懂尊卑礼貌,是个只顾自己想法娇蛮任性的大小姐,仗着家里的背景胡作非为,无法无天。”
言清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怎么,现在她不是了?你凭什么觉得她现在就不是了呢?万一她只是很会装呢?大家都是演员,谁不是带着面具见人的?”
“就说你顾筠然,人人都夸你好,都说你没脾气、阳光向上、充满正能量,待人亲切、做事也上道。你觉得自己是这个样子的吗?”
他一连串的发问,问的顾筠然哑口无言。
他承认他说的都对,但都对不代表事情就一定是这个样子的。
但他,不知道要如何反驳。
“她让你看到的,只是她想让你看到的而已。”
“我很好奇,从前你那么讨厌她,怎么就突然之间改变了对她的看法?一个人坏到那种程度,能有几个人相信她还会变好?”
言清苦口婆心:“退一万步说,就算现在她不是了,变的一切如你所见了,你就能原谅她曾经的所作所为了吗?甚至是薛小姐这件事你都可以既往不咎?你当她是佛经里说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吗?还是你自己可以放下执念?”
言清喃喃自语:“坏人可以弃恶从善,可受害者已经回不来了,她却能改过自新重新生活,凭什么?那薛小姐怎么办?谁来补偿她?”
他不住的摇头:“我是真的不知道了,你竟然可以大度到这个程度!”
说着又捂住脸,声音闷闷的,语气里满是无奈:“我踏马的也真是醉了!竟然还要替你考虑这种事情。”
听起来要多郁闷就有多郁闷。
“说的也是。”
顾筠然收起手机放进兜里,脸上浮现一个蹩脚的笑容。
他自嘲道:“听起来确实有点说不过去,我这哪里是大度啊?我踏马简直就煞笔好么!”
语气竟有点悲怆。
言清不由得抬起头来,一脸震惊的看着他。
跟着顾筠然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听到他讲脏话。
他愣了下,意识到顾筠然可能正在经历一件极其棘手的事情,当即将事情在脑内翻来覆去的过了几遍,开始重新审视整件事情的因果关系来。
可惜,以他的脑袋瓜子实在想不出什么东西,也猜测不出问题出在哪里,只能将茫然的目光继续投向顾筠然。
“你为什么要难过?”
“你有什么好难过的?
“维护那个贱人,你还有理了……”
他忍不住嘟囔。”
“我心里……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
顾筠然以手撑头,慢慢说道:“在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之前,我什么都不能说。”
说完,他抬起头,一脸复杂的盯着言清。
该说的他都说了,不能说的他一个字都不会说,毕竟这事儿叫人用常理去理解有点困难。
“那你要怎样才能达到百分之百的把握呢?”
言清倒也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难为他。
他都看着顾筠然这样发疯一年了,顾筠然要是肯告诉他,早告诉他了,他纠结也没有用。
顾筠然摊开双手:“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确认这件事情。”
“哈?”
言清不是很能明白他在说什么,将信将疑的看着他。
顾筠然眼神坚定,态度坚决,看起来不像说谎。
他觉得愈发头大了,举起右手,用力捶了捶脑袋。
“你是想说,你和宋嘉仪走近,是为了确认一件事情?”
顾筠然点头,他很庆幸言清终于听明白了。
这货其实脑子一直不大灵光,方才那一番话还不知道酝酿了多久呢。
说的人模狗样的,保不齐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而且听起来十分耳熟,和他剧本里的某段台词极其相似。
顾筠然依稀记得自己以前好像叫他跟自己对过台词,对的大致就是这么一段。
好家伙,拿台词跟他说教,看他一会怎么收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