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回到应天府,首先开始大宴三天功臣、将士,奖赏有功之人,他决定整休一月,准备充足粮草,再大军西指,讨伐西汉。
朱元璋和众将士入夜饮酒微醉,返回内室,偶然想起阇氏女,遂令内侍召阇氏入室,另备酒肴,叫她侍饮,她不肯。朱元璋问道:“怎么?你还想着陈友谅,想他来救你?实话对你说了吧,陈友谅在逃回江口时被乱箭射死,他的六十万人只逃回去张定边和陈理二人,其余全部被我俘虏或阵亡。”
阇氏说道:“我已是汉朝的妃子,名正言顺的妃子,今天被俘,要杀要剐我也无话可说,可是,今晚要我侍宴,这算什么?无名无份,名不正、言不顺。就算要我作第二个桃花夫人,也得说清楚。我自从被俘那一天开始,我就没打算活下去,常言道:好马不配双鞍,烈女不嫁二夫,作为女人从一而终,天经地义。我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女人,叫我侍饮就侍饮,我办不到。我是一个残花败柳,吴国公宫里美貌女子多的是,何必让我侍宴呢?”
朱元璋听了说道:“你说得不错,我宫里美貌女子多的是,可是那些庸脂俗粉侍宴,毫无情趣可言。自从我见到夫人后,我就被夫人的美貌和气质所打动,真是相见恨晚,恨不相逢未嫁时,我觉得陈友谅那个粗俗不堪的死鬼,怎么配得上夫人你?他无才无德,怎能称汉帝?实话对你说了吧,陈友谅是先称帝后去打天下,我朱元璋是先打天下后称帝,我已打垮了陈友谅,去掉一个最强劲的对手,天下对我来说,已措于枕席之上,行囊之中,只要我高兴,我明天就可以称帝。我是个负责任的男人,我可以许诺你在我将来称帝后,我也封你为妃子,但是皇后,贵妃我已许诺他人,我是个有情之人,我不能骗你,骗女人不算好男人。”
阇氏也知道,事情已到今天,推托是没用的,自己已身怀六甲,要想保住胎儿,必须顺从,或许老天有眼,日后生下一个男孩,也可为父报仇。于是阇氏道:“你可要说话算数。”
朱元璋说道:“我朱元璋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说话从来说一不二。”
阇氏听了,没有办法,只好含羞上前侍饮。才饮三杯,只见闍氏两颊微红,双眉舒黛,眼波如水,云鬓生辉。真是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温,似海棠初带醉,似杨柳遇三春。赵家飞燕舞,吴宫西施临,究竟她像谁?烟波上桃花夫人。真是越看越爱,越爱越看,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朱元璋蓦然离座,将闍氏揽入怀中,轻轻抱起,向内室走去。……
再说常遇春、廖永忠、俞通海等人回金陵后,吴国公朱元璋按功劳大小分别赐采田,其余诸将赐与金银珠宝、绸缎财物,连士兵都得到赏赐,真是人人喜悦,个个高兴。因吴国公有令,整休一月,常遇春等人回金陵后,整训和充实自己的队伍,晚上还可以回府和家人团聚,合家人见老爷常遇春胜利归来,常家一家上下自然高兴,备了不少酒菜,等常遇春回家享用。
常遇春家中只有夫人齐若仙,现年三十六岁,家住应天右兵马大元帅府里,家中只有长女常兰仙,现年十七岁,长子常茂十六岁,次子常昇十五岁,常茂已在父亲兵营里效力。其次还有夫人齐若仙的胞妹齐水仙,现年二十岁,因父母早逝,就跟着姐姐在常家居住。
夫人齐若仙和常遇春同是怀远人。齐若仙当年在怀远时也是怀远有名的美人,尽管现年三十有六,却也是婀娜动人,真是名如其人,可谓貌若天仙。她是一个洁癖人,闲暇无事,总是带领全家佣人、侍女,把全家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不但如此,她还令下人到常遇春和大儿子的住地,也收拾得洁净如新。大概是受常遇春的影响,她也喜欢穿白色衣裳,横身上下打扮素雅,常言说得好,好看不过素打扮,再加上花容洁净,五官端正,发似乌云,玉质婷娉,眉扫一弯新月,眼盼一抹流星,粉面温良威不露,庄重典雅笑无声。常夫人在左眉中有一颗芝麻粒大的黑痣,因此她经常戴一副浅色的圆圈作护眉,遮住眉毛,就连她身边的使女和丫环,争先仿效,渐渐一些应天妇女也效颦起来。
常夫人的亲妹子齐水仙,也生得和她姐一个模样,只是年轻许多。世界上没有绝对一样的东西,尽管是亲姐妹,也有些小差异,她经常爱穿绿色衣衫,眉毛中也有一个芝麻大的小痣,只是长在右眉中,目前尚待字闺中。
常夫人的大女常蓝仙长得酷似其母,常遇春是应天府里有名的美男子,所以常兰仙继承了父母之姿容,长得也是貌若天仙,左眉中也和母亲一样长着一粒美人痣。她与母亲和小姨不一样,却爱着红衣。朱元璋早闻常家大小姐常兰仙美貌,就早早下聘,给自己的大儿子朱标定下了这门亲事。
当时,金陵城里流传一句歌谣:“家有万块金砖,不及常家三仙。”话虽如此说,常府也不是等闲之家,常府是“银枪之家”,常遇春又是右兵马大元帅,又是未来太子妃之家,那些粉蜂浪蝶也不敢到常家造次,惹事生非。人们都知道常家只有齐水仙姑娘是名花无主,所以很多显赫之家的子弟都纷纷上门求亲而遭拒。水仙小姐公开放出话来:她嫁的郎君必须是国家的栋梁之材,品学兼优之辈,才可以结亲。就连李善长的小兄弟李善学上门求亲,结果是因品行欠佳而被拒,其他的纨绔子弟谁敢再去自讨没趣?
一天,兰仙小姐见天气晴好,就带着小丫环岫云到后花园的小溪边去放纸船玩耍。你看那兰仙小姐云髻高堆,斜插碧玉簪,面如芍药迎风,牡丹初放,海裳映日,桃花夭夭,艳冶十分。大红衣中裹白玉,朱裙粉带系纤腰。不施脂粉,体态妖娆,天生丽质,地造窈窕。
小姐在前面走,岫云手提竹篮,里面装了十多个纸船,主仆二人在后花园溪面略开阔水流平缓的地方停下来,兰仙小姐站在上游,对岫云说道:“岫云,起风了,你站在墙边下游去,我在上游放,你在下游收,快,我马上放船了。”
岫云答应一声说道:“小姐,你小心点,小心别掉在水里去了。”
“好,你先把纸船放在溪边的石头上,然后你把空篮提到下游去收船,然后再提到上游来。”兰仙吩咐道。
岫云把纸船放在地上,就提着空篮到下游墙边去了。兰仙小姐把纸船一个个放到水面上,纸船在水上飘浮一阵,就向下游飘去,兰仙小姐边跳边高兴地喊道:“追呀,杀呀!活捉陈友谅!……”
大船、小船飘到岫云水边,岫云捡起来,又提到上游来再放。可是纸船下水后放一会就坏了,不能再放了,她们正在兴头上,游戏被迫停止。
兰仙小姐气得来把纸船丢在水里说道:“真扫兴,才刚玩一会就坏了,哎,岫云,怎么只有这几只船,我们还有几个大船呢?”
“小姐,还有几只大船和小船放在厢房里了,昨天夜里我给那些纸船涂了一层油,晚上晾在厢房里,刚才忘了拿,我这就去取。”
“好,你快去快来,我在这里等你。”兰仙小姐吩咐道。
岫云并不动身,只是站着不动,兰仙小姐见了说道:“你怎么不动?”
岫云迟疑一下说道:“小姐,我不放心你,我不能离开你?”
“为什么?”小姐惊奇地问。
“小姐,夫人交待过了,说你今年命冲壬癸,犯水,怕有水灾之难,你不要到水边去玩,小心掉到水里去。”岫云认真地说。
小姐听了,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怎么会掉在水里去呢?快去,不要罗嗦,小心我打你,——昨天晚上你打破了小茶壶,我还没罚你,你再不走我新帐老帐一起算。饱打你一顿。”
岫云听了,马上跪在地上,带着哭腔说道:“小姐,你现在就打死我,我也不敢离你半步。我走了,要是你掉在水里去了,老爷会打死我的,朱国公知道了会灭我的九族的。小姐,你现在是金枝玉叶,是未来的皇后,要母仪天下,所以,你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兰仙听了,不以为然地说:“什么母仪天下?这些是谁告诉你的?”
“这是到茶水的丫头大菊告诉我的。夫人也说过:小姐今年命冲北方玄幂,恐有水灾之厄,再三叮咛我,要远离水边,只要过了今年,你就会平平安安,长大成人。今天我们来放船,已是犯忌了,夫人知道了要罚奴婢的。要我离开,小姐不能一人在水边,那边小山上有个小亭,你到亭子里去坐着等我,奴婢就去取纸船。”
“好啦,你快起来,我们一起到亭子上去。我给你说过多次,我们情同姐妹,不要奴婢奴婢的,听起来怪刺耳,叫人浑身不自在。”
主仆二人来到亭子上,岫云取出篮里一个坏纸船把椅子擦了擦,招呼小姐坐下,说道:“小姐,你一个人坐在亭子上,不要离开,你在这儿欣赏风景,我马上去取油纸船。”
“去吧,看你这个啰嗦劲,比我娘还啰嗦。”
岫云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说道:“小姐,你一个人千万别到水边去!”
“我知道了,快去吧!我的小娘亲。”小姐笑着说。
岫云走了,小姐真的一人在亭上坐着,欣赏园中风景。这时,墙外传来阵阵呼呼声和人的喊叫声。她知道场外有一块空地,这是他们常家的练武场,是平时他父亲和兄弟常茂、常升练武的地方。这段时间她父亲和常茂都住在兵营里整训队伍,很少回家,今天是谁如此大胆,敢在常家练武场上练武,她决定去看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