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说赏银有一万两,就连老百姓都拿起扁担、棍棒来参加战斗,很快,蒋英就处于被动,他身边倒下了好几个士兵,连蒋英本人也身中了三枪,他一看形势不妙,赶快策马奋力冲出重围。原来蒋英就是前面所提的在金华打死胡大海那个苗贼蒋英,这个蒋英是个盗贼出身因为个子瘦小,心肠狠毒,轻功很好,能飞檐走壁,武功却很一般。他没有想到苏鹏今天会来这一手,差点要了他的命,他气不过,一边往回跑,一边取出弓箭,一箭向苏鹏射去,正中苏鹏胸膛,只见苏鹏“哎呀”一声,倒撞下马来,一年轻人上前一看,见苏鹏已死于非命。
年轻士兵见出了人命,就把苏鹏尸体放在马上,驮回知府报告张天麟,他一见便知发生了什么事,心想这个蒋英也太不识时务,现在是什么时候?居然还来湖州抢土地。他也不便明言,只好派两个士兵把苏鹏尸体驮回苏家庄去,顺便看看是怎么回事。
再说蒋英一行人在湖州城里吃了大亏,被巡逻兵打得大败,被打死了五人,自己也身中三枪,不是自己死命冲出重围,可能小命也难保。这真是偷鸡不着反丢了一把米。
蒋英带着二十人进城,回来只有十五个人,这些人大都负伤,狼狈不堪。蒋英回到苏家庄气得七窍生烟,暴跳如雷,就下命把苏家的人,全部处死。一时间苏夫人、二夫人、苏少爷、苏管家、丫环、使女、下人、家丁,总共三十口人全被杀死,苏小姐苏莺莺忙大叫起来,扑过去:“娘,兄弟!……”
这时,一个贼兵举刀欲砍苏莺莺小姐,蒋英忙喝道:“不要杀她。这么漂亮的小姐杀了岂不可惜?押回杭州去,我自有用处。”
苏小姐哭着切齿大骂道:“蒋英,你这个禽兽不如的杀人魔鬼,我苏家与你何冤何仇?你为什么要杀我全家?我和你拼了!”
苏小姐说完就拼命向蒋英扑去,蒋英用刀柄撞了一下苏小姐的脊梁,苏小姐一下昏了过去,倒在地上,蒋英指着苏小姐对身边一人小头目说道:“王魁,你去找一辆马车,请一个丫环沿途照顾好苏小姐,不准任何人接近她,打搅她,你运到杭州映月楼去交给鸨母胡翠花,苏小姐在途中要少了一根毫毛我唯你是问,记住,不得有半点闪失和差错。叫鸨母胡翠花派专人侍伺,若有人敢对苏小姐无礼,定斩不饶!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小头目带着三个人,一会找来了一辆马车就把苏莺莺小姐抬上马车,车上有一个使女陪同,一起拉走了。
蒋英下令将所有尸体集中到庄园里一间大房子里,然后把庄内的全部金银财宝及有用的东西一掳而空,全部装车运回杭州去,所有不能拿走的东西,一律毁坏,房屋全部拆去,墙壁推倒,连地基都挖开,寻找房约地契,足足找了三天三夜,一无所获。
同时,蒋英贴出布告,悬赏两千两白银寻找苏家的所有契约,后来又提高到三千两,五千两也没有人交出契约。
心狠手辣的蒋英,准备将自己部下分为二十个小组,对佃户实行地毯式的搜查,非要找到契约不可,后来局势发生变化,徐达和常遇春领兵进攻湖州,蒋英这才带着他的兵逃回杭州去了。
苏鹏老爷一家人死于非命,直到今天也没有人替他报仇申冤,真是可怜。苏鹏一家三十多口人的尸体,还是在蒋英逃跑以后,由佃户们出钱、出力,用拆毁的房子木头制作成棺材,才把他们分别装棺后,埋葬于原后花园的翠湖边。因为苏老爷平时对佃户不错,所以佃户们才凑了些银子才把他们安葬了。
庞老头含着眼泪讲完了苏家的不幸遭遇,停了一会,他在他的烟锅子里换了一支烟点着了,抽了几口接着说:“我是在他们拆房子前从厨房的下水道里爬出来的,悄悄逃回家藏起来,才捡得一条性命。但我是苏家灭门惨祸的唯一见证人。以前我不敢说,今天,刘先生你来了,你是苏老爷的好朋友,就请你替苏家报仇雪恨。我是一个穷人,没有能力替苏家申冤,但先生只要用得着我庞老汉,比如作证、跑腿,只要用得着我的地方,我是万死不辞。”
刘伯温和吴王听完庞老头讲的往事,很久没有作声,都对苏鹏全家的不幸遭遇深表同情,对蒋英的凶残、贪婪、无耻的行径十分愤怒。朱元璋问刘伯温道:“蒋英是不是当年杀害胡大海的那个贼?”
“正是此人,当年在金华跑到杭州,用同样的办法杀害了杭州知府,自任知府、总兵,死心塌地投了张士诚,张士诚才封他为钱塘侯。他是当年一手挑起浙西事件的罪魁祸首,当年的罪行还没有很好地和他清算,现在又跑到湖州来,制造了苏家庄的灭门血案。看来我们这次不能叫他再跑了,我们应该马上着手解决杭州之后,再回头解决太湖、平江的事。”刘伯温说道。
吴王和刘伯温同时站起来,在院坝里来回走几步,二人不约而同地走到一起,朱元璋说道:“听说这恶贼十分狡猾,稍有一点风吹草动他就逃之夭夭,这恶贼一天不死,不知一天要害多少人,我们一定小心行事,亲自捉住这个恶贼,告慰胡大海、耿再成及苏鹏全家英灵。”
刘伯温说道:“主公,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
刘伯温转过身来对庞老汉说:“老哥子,我们想在苏家庄遗址上转一转,请老哥子给我们带一下路好吗?”
庞钢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竹屑和灰尘,爽快地说:“这没问题,愿为刘先生效力。”
庞钢说完就带着朱元璋和刘伯温到苏家庄的废墟上来。房屋破坏很厉害,重点房屋连地基都是破坏了的,只有庞老汉还能辨认出哪是正堂,哪里是客厅,哪里是老爷的住房,哪里是小姐的绣楼。他们好不容易来到原来后花园的湖边,果然见湖边有三十多座新坟,他们来到苏老爷坟前,坟前连碑也没有,只有一个五寸宽的木板上写着苏鹏之墓,几个大字。还算好,所有坟前都有一块木板记下墓主之名。
刘伯温在坟前恭恭敬敬鞠躬,然后动情地说:“苏老爷,今天我刘基来看望故人,本想是来拜望你们一家,没想到你们全家遭此大难,本想来和故人畅叙友情,谁知我们已阴阳两隔,我们已成陌路。今天我来得苍促,也未曾准备祭礼,但来日方长。我刘基曾受故人大恩,今天,我向你们全家发誓:苏家全家仇深似海,我刘基一定要捉住蒋英,用他的人头、心脏和全家人的性命,来祭奠你们全家。请你们放心,我向你们保证,我一定尽快救出莺莺姑娘,告慰你们全家英灵。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刘伯温说完跪在地上向苏老爷和夫人之墓叩了三个头说道:“待手刃仇人之日,再来厚祭你们。”
刘伯温站起身来,用手绢揩去了眼角的泪珠,告别了苏氏墓地,经过一片瓦砾往回走。忽然一阵桂花香扑鼻而来。刘伯温道:“这是后花园那棵老桂花树的花香,只有它还芳香依旧,它离小姐的绣楼只有二十多步远。”
庞老汉摸了一下树干说道:“听我爷爷说过,这棵桂花树已有两百多年了,它还是这样茂盛。看,这就是莺莺小姐住的房子地基。”
刘伯温来到这里,这里也破坏得很厉害,刘伯温绕着房基走了一圈,在一扇倒下的墙边站住,他弯下腰在墙下面看了一下,回头对庞老头说道:“庞老哥子,这墙下好像有个什么东西,你来看看是什么?”
庞老头走过来弯下腰看了一会,又伸手到墙下去拿,但只能刚触到手指尖,却无法拿到手,庞老头直起腰来说道:“你们等等,我去拿根木棒来。”
说完庞老头就快步走了。不一会儿,拿来了两根抬杠来,是专抬石头的木棒,有拳头那么粗。庞老汉把木棒插入墙缝里,木棒下再垫一块石头,做成一个杠杆把墙向上抬起几寸,朱元璋就弯下腰取出来一看,原来是一幅画,卷成一个圆筒,朱元璋把画打开,只见上面画的是一幅送别画,画的右边画的是一个姑娘和一群人站在一起,站在一棵树下,望着左边远方的一辆远去的马车,马车里坐着三个人,在向送行人挥手告别,右边的树稍上有两只燕子在天上飞过,画的左边上侧题字:‘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於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吴王仔细端详了一阵画说道:“这幅画线条纤细而工整,像是出自一个姑娘之手,题字吗,苍劲有力,笔法老道,像是出自于先生之手。”
刘伯温看了这幅画竟呆住了,经过这么大的劫难,没想到这一幅画还完整地保存下来。刘伯温的耳旁似乎响起了小姐的求救声:“先生,快来救我!……”
吴王把画仍卷成一个圆筒,交给刘伯温道:“请先生收起来吧!”
刘伯温把画放进袖筒里,望着朱元璋说道:“主公,走,我们赶快回湖州去吧,这儿我们一刻也不能待了,我们赶快回去商量一下,下一步的行动计划,我有些想法。”
吴王点了点头说道:“对,是应该早点动手,这事不能拖。”
刘伯温从腰里掏出一些散碎银子对庞老汉说道:“老哥子,对不起,我们今天来得苍促,没有什么礼物送给你,这点银子你拿去给你小孙孙买点什么吧。从现在起,我顾用你负责看守苏家庄遗址,这儿从现在起,不准许任何人来破坏,违者有重罚。”
吴王接着说道:“你对他们说,现在湖州新知府有令:再来破坏者按蒋英同党论处。”
庞老汉说道:“好,老汉一定照办。刘先生,是不是请湖州新知府送一个布告来,我就好说话了。”
吴王说道:“这没问题,回去马上叫湖州知府照办就是了。”
刘伯温又从腰里掏出一绽五两的银子说道:“老哥子,从现在起,我雇用你专门看守苏家庄废墟,你每天其他的活不干了,把废墟的路整理一条路出来,你的工资每月二两银,先付给你一月,剩下的银子你先买些香蜡纸烛在每个坟前烧一点,过几天,我们要用此地。”
庞老汉听了忙对天作了一个揖道:“谢天谢地,老天爷终于睁眼了,苏家的冤仇终于有好人来报仇。不然,这个世道也太没有天理了。”
吴王和刘伯温告别了庞老汉,匆匆赶回湖州,他们心情都很沉重,路上一句话也没有说。真是:太湖‘三绝’没尝到,倒惹了一肚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