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骧回来的很快。
当然了,他也不敢不快。
毕竟,他知道这里头到底藏着多少事儿。
真要是出了问题,他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所以,当他快马加鞭重新赶到奉天殿的时候,居然只过去了一刻钟而已。
看着急匆匆赶来的毛骧,高坐上首的朱元璋一直闭上的双眼微微睁开,冷哼一声道。
“既然毛骧到了,那也别闲着了!”
“说说,咱眼前这些大明的忠臣良将,到底家里几口人、几亩田,又是何等的忠君爱国!”
“细细说!”
“是,陛下!”
毛骧半点没含胡,直接摊开他带人扛过来的几个大箱子,挑出放在最上面的一本便开始大声念道。
“黄子澄,江西分宜人,十八年考中会试高中会元,殿试高中探花,蒙圣恩入翰林院任编修!”
“其父母、兄弟,于家乡共有良田三千四百亩,其中落于黄子澄名下的为两千七百亩。”
“其祖宅……”
眼见着黄子澄这老底子都被毛骧当场念出来了,不仅黄子澄麻了,其他官员也麻了啊。
这里头,可不仅仅有黄子澄现在的情况,里头还有太多惊世骇俗的东西了。
比方说黄子澄的兄长,是怎么仗着黄子澄的势在当地为非作歹的。
甚至连他惹出人命官司之后,黄子澄写给当地县令以及其兄长私信,这里居然都有誊抄下来的原文。
这特么简直骇人听闻啊。
但凡是官员,谁不怕。
要知道,哪怕到了今天,黄子澄也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翰林编撰而已。
论官职,简直就是个刚刚踏入朝堂没几年的豆丁而已。
他算个屁?
可结果呢?
他家库底子都被人盘干净了。
甚至,怕是黄子澄自己都不知道他家到底多少现银、多少粮食吧?
可偏生锦衣卫这儿就有记录,还连哪里来的都写了个清清楚楚。
一应今儿个没有站出来的朝臣,看着直接跪在地上冷汗直冒、满脸苍白的黄子澄心里没来由的觉着一阵阵的发慌。
娘的,今儿个得亏没站出来!
不然,这倒霉事儿,可就落在自己身上了。
对于黄子澄的下场,所有人都明白,没什么好说的。
除了这一条,绝无他想。
毕竟往日里,你怼一怼皇帝为自己扬扬名、捞捞好处也就算了。
可谁让你自己屁股不干净的情况下还敢跟陛下对着干的?
而事实证明,朱元璋,还是那个杀伐果断的朱元璋。
听了一个多时辰,听完了在场所有站出来‘谏言’的官员们的事迹以后,他冷笑道。
“嗯,咱听完了!”
“可听完以后,咱就一个想法!”
“咱之前还是杀得不够!”
此言一出,别说那些已经死到临头的官员了,纵使是那些站着没关系到自己的官员都觉着浑身一冷。
一个案子株连下来,那可都是几万几万的杀啊。
这得杀多少你才满意啊。可朱元璋却不管那么多,他直接重重一巴掌拍在了御案上。
“你们若真是两袖清风、为民请命,那咱固然好面子,但顶多就是把你们打几板子、关几天,这事儿就过去了!”
“毕竟,咱不能不讲道理!”
“可如今你们还有什么话好说?”
“显然,你们压根就不是什么为民请命的官儿啊!”
“你们这说来说去,为的还是你们自家啊!”
“那你们跟咱说个屁?”
“毛骧,这些人,打入诏狱、抄家、严查!”
“是,陛下!”
毛骧躬身领命,而后直接从外边叫来一帮子锦衣卫,直接当场就开始拉人了。
甚至在这些官员们开口喊冤之时,毫不犹豫一拳砸上去,而后麻利的一块破布就塞进了嘴里。
而等到那些人都被拉走之后,一应朝臣们的视线不由自主的就落在了方才锦衣卫抬进来的那几口大箱子上了。
毛骧方才仅仅只是从里头挑出来了几本‘账簿’,就能把朝堂上十几个官员的来龙去脉给说个清清楚楚。
其他的‘账簿’上头,是不是还记着自家的破事儿?
这一点所有人都不怀疑了。
这一刻,一阵阵的寒意直接涌上了众人的心头。
可朱元璋看着这群人,却丝毫没有安慰的意思,反而冷笑一声道。
“咱警告过你们很多次!”
“可你们却总觉着咱在跟你们开玩笑!”
“之后,咱开始抄起刀子杀人,但凡贪污受贿、欺上瞒下的,咱都杀!”
“咱想着,三言两语你们不信,那这人头滚滚,你们总信了吧?”
“结果,咱发现,你们的胆子是真的大啊!”
“真就刀子都递到脖子前边了,你们还敢往前冲啊!”
“不过,咱也想开了!”
“有句老话说得好,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你们有不怕死继续贪的胆子,那咱也不缺杀人的刀!”
“因此,咱在这儿,最后警告你们一次,勿谓言之不预也!”
“退朝!”
一声退朝,朝臣们战战兢兢的拜别朱元璋,而后对视一眼后,小心翼翼却又汗流浃背的离开了奉天殿。
这一刻他们心里可谓是满满都是苦楚啊。
娘咧,这洪武朝的官儿,是越来越不好当了啊。
真当来当官的,都是奔着青史留名去的?
没那个能力知道吧,只能捞点小钱弄点田地娶几房姬妾过过日子了。
可如今,老朱父子俩,显然是要让他们彻底遭重啊。
这问题,大了啊。
而看着离开的朝臣,朱元璋扭头看着留下的朱标,这表情立马就崩了,转而换上一脸苦笑道。
“标儿,你看到了吧,这才刚开始呢,就有这么多人跳出来,你真打算一路坚持下去?”
“到时候满朝皆反,咱们爷俩咋办?”
朱标眉头一竖,傲然到。
“父皇大可不必惊慌,真到了那一步,杀光了换一批,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