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安看到那道阴魂,心里也忍不住纳闷。
那就是李佩玲?不是说她在山里吃苦受罪吗?看着不太像啊......
她又为何会出现在山柏的房子里?
山老九打量着慢慢飘向他们的阴魂,想看出她有没有异样。
“师兄,好久不见,没想到现在我们已经是阴阳两隔了。”李佩玲的声音细细柔柔的,因为是阴魂的缘故,她的脸色惨白中带着青色,没有焦距的眼珠子,好像是在看着山老九,又好像不是。
这样的李佩玲,让山老九感到一阵心疼,曾经少年时,他也牵过这小女娃的手,把她当做小妹妹一般,看着她渐渐地长大,却没想到,这孩子红颜薄命。
李佩玲的魂魄穿过篱笆,直接和他们一起站在院外。
“佩玲,你和先生师娘托梦了,对吗?”
“是。”李佩玲点点头。
“你说你在山里受苦,是谁杀了你?还有,又是谁把你拘在这里?”
李佩玲听到这个“杀”字,突然面目狰狞起来,耳后的长发无风飞扬,没有焦距的双眼流下了两行血行。
“糟糕,她生怨了。”周安安拉着刘小河往后退了两步,并做好防御状态。
李佩玲的指甲变得又黑又长,眼神中布满了狠厉。
和刚刚出门迎接而来的懵懂少女,大相径庭。
山老九最靠近她,刚想拿出摄魂铃,驱散李佩玲大盛的阴气,就看到李佩玲身后的茅草屋飞出来了一张符纸,直直地贴在了李佩玲的脑门上。
符纸一贴,李佩玲的阴气就收拢回去,整个鬼魂如同木偶,定定的站着,连眼珠子都不转动了。
山老九和周安安相视一眼,周安安说道:“是定魂符。”
话音刚落,茅草屋里就传来一道沧桑而清澈的声音,就像那山中的清泉,虽然岁月悠久,但依旧清澈有灵气。
“能找到这里,不愧是山家新一代的掌铃人,呵......老头子用心良苦啊......”
声音好听,但说话的语气挺酸的。
咦?他难道不应该挖苦山老九他爹吗,听口气好像是埋怨山老九的祖父?
周安安安静谨慎地站在山老九的身后,现在还没说要开打,人家的家事她并不好贸然插嘴。
山老九拱手对着茅草屋行礼,语气恭敬地说道:“二叔。”
“呵......二叔?你哪来的二叔?山家现在的族谱上,你爹可是独子啊......”
山柏被除族,族谱上他的名字是划掉的。
“二叔,爹临死前说过,你想回山家,什么时候都可以。”
“呵,呵呵......他还是那副老好人的嘴脸,也不嫌虚伪。”
山柏随心所欲地评价着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但是周安安却没有在话里听出恨意。
真是奇怪......
“进来吧,站在门口干什么?有事说事,没事好走,不送。”
山老九看了一动不动的李佩玲一眼,就先推开了篱笆门,走了进去。
刚刚他们的注意力被李佩玲的阴魂吸引了,没留意到这小院子居然还挺雅致。
有爬满篱笆的彩色喇叭花,还有五颜六色、品种各异的野花,草也修建得整整齐齐,整个小院子给人的感觉是简而不陋,能感受到主人心中的平和。
太诡异了,如果山柏真的经历了山老九之前说的那种背叛和驱逐,那他的心境怎么可能突然平和了?
他在十几年前是有发动过一次复仇,难道因为那次的失败,改变了他的想法?
不可能,不合理......
周安安跟在山老九的身后进屋,保持着警惕。
屋门刚刚已经被李佩玲打开,阳光透了进去,光线之中粒粒微尘在跳动着。
他们顺着光线的方向,正好看到正对面立着一面大书柜,上面摆放的不仅是书籍,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瓶子,不像是摆设,倒像是小药瓶子。
书柜前面是一张书案,上面有笔墨纸砚。但是主人并没有坐在书案后面。
此时,山柏就站在书柜旁边的一个窗户边,他好像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连头都不回。
“二叔。”山老九轻轻地叫了一声。
山柏终于回头了,他的长相和山老九有点像,但山柏更显风流。叔侄俩同样拥有一双上挑的桃花眼,但山老九给人的感觉是不怒自威,而山柏是片叶不沾身的深情。
“二叔。”
“嗯?长大了嘛,上次在夜里瞧不清楚,还以为是个愣头青呢。”山柏打量了山老九一眼,语气随意地说着,全然没有掩饰他在半道上拘了李佩玲魂魄的事实。
“你身后二位是......”他转身走向前面的茶桌,自顾自地倒茶,看着周安安二人。
“这位是周神婆,和她的家人。鹅公山出现了魔气,周神婆这次是奉命过来帮忙驱魔的。”
“呵......山家已经落魄如此了?连阎王爷都看不上我们,要让外人来助山家驱魔?”
山柏扯着嘴角,语带不屑地说着扎心扎肺的话。
山老九深吸一口气,低着头回道:“二叔,山家今时不同往日了。”
山柏扫了扫他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望着窗外,面无表情地说:“那也是老头子的选择。”
这是他第二次提到山老九的祖父了,相比山老九的爹,山柏好像恨的是自己的爹。
对,他还在恨。
之前在门外,仅听声音,周安安还以为山柏没了恨意了,但是看他此时的表情,那熊熊的怒火明明被他压制着,但依然在他的眼里跳动,还有他隐隐暴起的青筋,这些都在告诉她,山柏不是不恨,而是他把恨埋在了心里。
因为这仇恨注定报不了,所以这恨化成了悲苦,日日夜夜在折磨着他自己。
气氛沉默了一会儿,山老九才开口,问道:“二叔,您为什么要拘佩玲的魂魄?她托梦给先生,说她在山里受苦,又是怎么回事?”
山柏举起茶杯,自顾自地喝了起来,完全没有请他们坐下喝茶的意思。但是周安安才不管他,自己找了张凳子坐下,爬了半天山,她得歇歇脚。刘小河有样学样,也坐在周安安的身后。
山柏挑眉扫了她一眼,说道:“你请的这位远道而来、被阎王爷器重的神婆,难道看不出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