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玖安每天都会问一遍蒙梓岳的情况。
沐辞和悦焉能够理解公主关心蒙梓岳,却无法理解她容忍容北书。
在她们看来,像容北书这种难以驯服的人,应该趁早除掉。
墨玖安却不这么认为。
先不说能不能真的除掉他,即便一怒之下把他杀了,那然后呢?
朝堂之上,太子无需拉拢便会有人前赴后继归顺其旗下,即使是墨翊这样胸无大志,游手好闲的皇子,支持投靠他的也大有人在。
可墨玖安不一样。
她想拉拢朝臣,发展势力,所要付出的努力远比墨粼墨翊多得多。
容北书不属于任何一方,他的软肋恰恰能被墨玖安所牵制,更重要的是,他仅用三年时间就能将情报网渗透进三省六部前朝后宫。
这样的人,在计尽力穷之前怎么能轻易杀掉?
“可是,他明知谢衍会动手却不曾提醒一二,甚至杀了我们好不容易抓到的活口,他这种人性子太冷,若不尽早除掉,总有一天他都敢谋害公主”
墨玖安面色平淡,无喜无悲,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温声道:“求生,人之本性,他并不知道三年前的事,所以在他看来的确是本宫平白威胁他”
“公主怎么还替他说话”沐辞小声嘟囔。
“蒙梓岳从小被蒙大统领保护的很好,不通世俗,是个非常纯粹的人,这种人,你只需诚心以待,若还能施加恩情,他便会百倍回报”
墨玖安顿了顿,缓缓垂下眼睫,盖住了眸里一闪而过的锐利:“但容北书不一样,他这种人,慢慢打动是行不通的,若他是个容易被感动的人,身边便不会只有一个容长洲了,对他来讲,先是利益,在者人情。这种人,不把他的路堵死,他是不会轻易低头的。所以若想收服他,就要恩威并施,更特别的是,先施威,再讲理,后施恩”
墨玖安缓缓转眸看向沐辞,“我们学过的,不记得了?”
沐辞望着她淡然的面色,一种说不出来的心疼翻涌而上,顿时红了眼眶。
“公主,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
墨玖安嘴角略弯,眉眼浮上一丝沧桑,“不能因为过去痛苦,就把有用的东西的也一并遗忘”
她默默转走目光,面色又回归如常,“容北书是个聪明人,本宫给他时间权衡利弊,威逼也好,利诱也罢,本宫不信拿不下他,况且,本宫还有最后一招,这也是本宫在和他接触过程中新收获的”
沐辞好奇地问:“是什么?”
墨玖安唇角弧度加深,那双媚态横生的眸里闪过一缕势在必得的光,“是这个容易脸红的容少卿,绝对拒绝不了的一招”
......
容北书确实是在权衡利弊。
自始至终容北书都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除掉她,要么归顺她。
以往,容北书并没有理由归顺她,但是上一次的交谈中,她给了他一个理由。
她说,她才是那个最佳选择。
墨玖安真的能做到吗?
即便做到了,她能像盛元帝那样容得下兄长吗?
甚至,她能让兄长大展手脚,实现抱负吗?
自那一日见过墨玖安后,容北书总是坐在桌案前盯着手里的书陷入沉思,一炷香都不会翻开一页。
容长洲当然能看得出弟弟的异常,他来回观察了许久,然后径直走到容北书对面坐了下来。
容长洲边啃着苹果,边瞅着他。
“嘎吱嘎吱”的清脆声显然打破了容北书沉重的思绪,他抬眸望去,正对上容长洲清澈的目光。
容长洲又咬了一口,就那般直直盯着他,“要我问你呢,还是你自己说?”
容北书缓缓垂下眼帘,淡淡开口:“兄长说,人人生而平等,并无高低贵贱之分”
容长洲点点头,“是啊,虽然人的智力,基因,家庭背景这些生来便有差异,但是他们的基本权利该是一样的”
“女子也一样”
容长洲认同道:“女子也一样,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容北书又陷入了沉默。
容长洲静静地望着他,双眸微眯,眼底浮上层层探究之色。
“你从公主那儿回来后就不对劲了,到底什么事儿让你这么为难?她又拿我威胁你了?”
容北书摇了摇头,“我只是还有一些疑问罢了”
“那你去问啊”
容北书略显疲惫地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
“我需要冷静地想一想,见到她,就不冷静了”
这几日,容北书把三年前发生过的事全都回想了一遍,这还不够,甚至派人又调查了一遍公主回宫后的一切细节。
可他无论怎么整合,也找不到他和公主的交点。
三年前他不认得公主,公主也极少出宫,甚至他们二人的人际关系都是完全不相关。
又或许,他们有过交点,只是容北书还没有找到。
会是谁呢?
公主明确提到三年前,那必定和辟鸾阁有关。
容北书所接触过的每一个人,都可以追踪到他们的过去和人际关系。
只有萧旻一人,在容北书还未查出他背景之前,被人杀了。
容北书查不出关于萧旻的任何信息,他真名叫什么,家乡在哪儿,有没有亲戚朋友,得罪了何人,为谁做事?
他一死,他的一切随他一起进了坟墓。
排除了一切,那么问题的关键,很有可能就是萧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