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还是顾及一些皇室颜面的好,将闺房之乐带到大庭广众之下,丢的可不只是公主的脸”
说话者正是谢衍的二儿子谢煜,与陆鼎岩同任礼部侍郎一职。
他一开头,在场众人也顿时回过神来,立马摆正姿态,纷纷开始对墨玖安大张挞伐,一时间现场无比嘈杂,一个接一个地指责公主如何放荡不羁,谩骂容北书如何厚颜无耻,以下犯上。
墨玖安一声嗤笑,嗓音慵懒婉绵,却也带着不容打断的冷厉:“怎么,各位很意外吗?你们方才不都夸本宫不拘小节,不在乎名声吗?本宫照做了,你们又在急什么?”
左右的嚷嚷声顿时平息,墨玖安扫了一眼众人各色各样的表情,她笑着,眼里却是刺骨的冷:“在你们眼里,本宫不就是不知廉耻,不守妇道,与外男私相授受,自甘堕落吗?你们为何会这般惊讶?”
众人显然被墨玖安的这一段话哑住了片刻,但也有人不会这般轻易被她唬住,正比如门下常侍魏怀瑾。
这么好的机会,他必须好好利用,替太子和谢侯爷打击墨玖安。
“强词夺理!一国公主不懂得管束自己,不想着以身作则,做大鄿女子楷模,反而次次违背妇德,频频挑战礼法底线!简直..简直不配做一国公主!”
这一段话说完,显然又给了众人讨伐的勇气。
“容北书,你睁大眼睛看一看,这里还有未出阁的女子,堂堂名门之后如此行事,丢尽了你容氏颜面”
容长洲斜靠椅手,姿态散漫,眼底泛着淡淡的醉红,反驳道:“你太夸张了,他们也没干什么”
方才斥责容北书的高允笑了笑,鄙夷的语气格外刺耳:“哼,也难怪,嫡长子都是这般,更何况一个庶子,你们容氏可真不配做五姓之一”
“那你高氏就配了?”
凌然肃立的容北书蓦地转头睨去,声色冰冷如雪。
高允被容北书突如其来的目光搞得一激灵,可也不甘示弱地直了直腰,昂头挺胸道:“我高氏配不配不由我说了算,但你,不配!”
容北书倏尔一笑,那双眼睛异常平静。
他淡淡地转走目光,薄唇轻启,不急不慢道:“明德五年,暮夏初八,大理寺追踪一起盗窃案,罪犯一路逃亡,于亥时三刻逃进了城东群芳院三楼西侧第二间厢房内,巡捕破门而入,罪犯挟持屋内一名男子欲以此逃脱,最终还是被捕,人质解救,罪犯归案”
容北书说罢,余光往高允的方向淡淡一瞥,“高大人,可还记得?”
高允心下一沉,惊恐地左顾右盼,发现众人正疑惑地望着自己,颤着声狡辩道:“这,这跟我有何干系!?”
容北书一声轻嗤,悠悠开口:“若是容某没记错的话,你和群芳院的歌姬翻云覆雨之时,你正妻赵氏因难产逝世不到五天,头七都还没过呢”
左右顿时又陷入了窃窃私语之中,众人带着审判的目光瞅着满脸惊慌的高允,高允哪能承认,暴跳如雷,指着容北书嘶吼:“容北书!你不要血口喷人!”
容北书自然不会被他唬住,薄唇勾出一抹冷艳的笑意:“你当时的穿着,与你行欢的歌姬,你说过的每一句话,以及为了堵巡捕的嘴给他们贿赂的银两,都一一被记录在大理寺的卷宗里,你以为给他们一点钱,他们就会欺骗我这个上官吗?”
高允瞳孔骤缩,顿时愣在原地,那张肥脸泛着铁青,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你个畜生!”
在极短暂的沉默后,一声哭喊打破了这场沉寂。
“我妹妹尸骨未寒,你竟敢做出那等无耻之事!”
说话者正是赵氏的亲哥哥,平时为人最是亲和有礼,此刻却早已跳起来拿着面前的酒壶直接砸向高允。
“畜生!我要打死你!”
赵氏嫁给高允后所受的苦并不少,高允宠妾灭妻,仗着自己身份地位比赵氏高,做尽了欺辱正室之事,在她还活着时,赵氏哥哥以为只是夫妻之间的小矛盾,并没有在意,直到妹妹因耽误治疗而难产去世,才彻底和高允撕破脸。
高允尖叫着躲避,赵氏哥哥直接扑倒高允,骑在他身上殴打。
一直沉默的太子这才不得不出面制止:“干什么!成何体统!来人!带下去!”
几个士兵急忙上前,将缠在一起的二人拖下去后,太子的耳根这才清净了些。
今晚的宴席果真热闹的很,墨玖安满意地笑了笑,向他走近了些,低声发问:“没想到容少卿连人家妻子何时去世都知道”
容北书撞上一双极具媚态的眼眸,听到她略带调侃的语气,微微清了清嗓,略显刻意地躲闪目光没去看她。
“大理寺的卷宗一经封存便不可随意阅览,三年前的案子,你为何记得这么清楚?”
刑部尚书左青玄冰冷的质问声拉回了容北书的注意力,他转眸看去,只见左青玄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沉着脸瞪着自己。
一旁的容长洲却不乐意了,替容北书回答:“废话!我弟弟过目不忘!你以为他愿意记得高允那点破事儿吗?奈何脑子太好,记忆超群,根本忘不掉”
左青玄冷哼一声,白了容长洲一眼,“即使如此,透露案件相关人员隐私就是渎职”
方才斥责容北书以下犯上的那几位也开始附和左青玄,指责起容北书公报私仇。
容北书面色淡漠如水,唇角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语调闲闲道:“好啊,那容某便说点众所周知的”
容北书扫了眼左右满脸戒备的众人,眉眼霎时一沉,那双眸子犹如深不见底的寒潭,幽幽望来时,让人不觉心颤。
“魏大人方才说玖安公主不配做一国公主,难道你就配做这三品门下常侍吗?”
魏怀瑾哪能忍受被区区一个面首侮辱,坐直身指着他呵斥:“容北书,你竟敢这么和本官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