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玖安发病时,每一次呼吸都会激起胸口的刺痛,再顺着血液蔓延至身上每一处神经,绵延不断。
这种痛苦一般猜不到尽头,不知何时会结束,有时候她睡一觉醒来就感觉不到了,有时候却会持续好几日。
人人眼里光鲜亮丽,受尽皇帝恩宠的玖安公主变成如今这副模样,还得“多亏”幽戮。
八岁那年,墨玖安因好奇外面的世界,瞒着母亲偷偷逃出了村庄。
从不知人间险恶的她,对这世界自然是少了些戒备。
也正因为这样,她刚出来没多久就落入了恶人的圈套,被抓进了一个邪恶的江湖组织。
这个组织就叫幽戮。
幽戮从各处搜刮儿童关进基地里,用非人的手段训练他们,试图培养出一批没有感情的顶级杀手。
这个过程无疑是残暴的,不只要摧残幼童的身体,更是要抹杀他们的灵魂,其中很大一部分会受不住折磨而夭折,可幽戮并不在乎这些。
折损了多少数目,他们便会重新抓多少进来补上。
对他们而言,那些孩童就像路边的野草,蔫儿了便随手扔了再摘新的,摘的多了,自然就能盼到几株开花结果。
幽戮要的就是这几颗果实,为此牺牲多少个孩子都可以。
毕竟对他们而言,孩子们的命根本算不得成本。
墨玖安就是在那种地方存活下来的。
她天生就是习武的材料,又因长相出众,自然而然地变成了幽戮重点培养的对象,因而她所受的磨难也比别人多得多。
若墨玖安愿意认命,乖乖配合,也许就会少受些苦。
只可惜,她偏偏就不是安于天命的主。
墨玖安逃过很多次。
一开始她刚出牢门就被发现,然后就被他们酷刑惩罚,可墨玖安没有放弃。
失败一次,那就总结经验再来一次。
就这样反复逃离,反复被抓,反复受刑,她最后甚至成功地跑下了山庄。
那是她离希望最近的一步。
可她毕竟只是一个孩子啊,又如何能真的脱离一个组织的追捕?
为了留住她,幽戮首领最终选择用毒。
被试药的那四年里,墨玖安在鬼门关上走了无数遭。
她是活下来了,也不负幽戮首领的期望,成为了他们最完美的作品。
可幸存的代价是,留下了一身的后遗症。
虽然后来又被他们喂过很多补品猛药,但她的身体很难再恢复如初了,只能说死不了,身体的疼痛也免不了。
获救之后,墨玖安就被盛元帝带回了皇宫。
渐渐地,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痛,也已经接受它伴随自己的后半生。
但是此时此刻,墨玖安蜷缩在容北书怀里,折磨她多年的痛苦似乎有了些许转变。
容北书的身体十分暖和,比这屋里燃烧的木炭还要令人贪恋。
墨玖安早已卸下铠甲换上云白内裙,身上只着了一层衣物。
即使容北书穿戴平常,可墨玖安似乎能切实感受到他的体温一点一点地渗进她血液里,再顺着血管流遍身上的每一寸经络,不仅温暖她冰冷的身躯,还抚平她内心所有的不堪。
那些过去留下的痕迹,她所有羞耻和自卑的记忆,连带着胸口的那股伤痛,一点一点地被他抚慰。
墨玖安的身体逐渐放松了下来。
她卸下力气完全倚在他胸膛,舒心地闭上了眼。
“你身上有一股药香味”
墨玖安低低的声音带着淡淡的鼻音,容北书听出了她的困意,轻声开口:“整日捣鼓药草,我自己没发觉,若公主不喜欢的话…”
“我喜欢”,墨玖安急忙反驳,抬头向容北书的颈窝轻轻一嗅,“好闻,安心”
她的语气娇软甜腻,一路溜进容北书的心尖,挠的他心痒痒。
容北书环住她腰身的手使了点劲儿,让两个身体贴的更紧密一些,试图以此平复心口被她撩起的涟漪。
容北书微低下头,下巴轻轻蹭过她脑袋,内心不由得感慨。
墨玖安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都能让他心猿意马,就因她那一句“喜欢”,他恨不得把什么都给她。
他算是彻底被她套牢了。
容北书如此想着,薄唇轻勾,脸上的笑意染上几分对自己的无奈。
“累了吧?”
容北书的声音如水波般柔雅。
墨玖安闭着眼,懒洋洋地回了句“嗯”。
“公主不必亲自下场的”
“这一次机会很重要,我必须要让那些武将看到我的实力,这对我之后收复他们有帮助”
容北书轻轻摸着她的头,“我无法直接插手军营里的事,不过早在三年前就埋过眼线,必要时可以启用”
墨玖安摇了摇头,鼻尖将触未触地擦过他脖颈肌肤,“那些暗线很重要,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传唤”
说话间,墨玖安细软的鼻息一阵阵地喷洒在容北书颈窝,引起一片酥骨难耐的痒。
容北书没有躲避,喉结跟着下沉。
他低眸望着怀里闭目休憩的她,几经犹豫后,最终还是忍不住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很奇怪,此刻明明把她圈在怀里,可容北书还是好想她。
对她的思念就像一处泉眼源源不竭,也许会得到片刻的疏解,可很快又会涌上心头,不断叫嚣着,引诱着他。
墨玖安顺从地抬头,闭着眼感受眉心处的柔软,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勾起了一个甜蜜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