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玖安在公主府的寝殿里醒来的。
沐辞守在床前,见墨玖安醒来,她立即伸手扶起,紧接着递了一杯水。
墨玖安揉了揉额头,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几时了?”
“回公主,戌时了”
墨玖安接过水,眼神依旧有些疲惫,“容北书呢?”
沐辞张了张嘴,却不知该怎么回答,表情略显为难。
一旁的悦焉见状,抢答道:“容北书把公主亲晕过去,我就让他在外罚站了”
“噗!”
墨玖安刚喝上一口,还没来得及咽下,就被悦焉这句话刺激的差点呛到,连咳了好几下才缓过劲儿。
沐辞立即拍抚墨玖安的背,还不忘转头瞪了悦焉一眼。
悦焉乖乖低下头,嘴巴抿成一条直线。
这两句话信息量太大,墨玖安一时间不知该先震惊哪一个。
是悦焉如何知晓她被亲晕这件事?
还是悦焉竟能让容北书罚站这件事!?
不对,她就不是被亲晕的!
墨玖安双颊悄无声息地染上红晕,音量都不禁提高了些:“你怎么知...你是听谁...你...你让容北书罚站了!?”
悦焉抬头,皱着眉气呼呼道:“我们离开时公主还好好的,过了两刻钟公主就昏迷了,不是因为他还能是什么,我让他在外面好好想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
墨玖安难得瞪圆了双眸,“外面下着雪呢,大冬天的你让他一个人站在外面”
悦焉摇了摇头,特别认真道:“不是他一个人,还有那个陆川陪着他呢”
悦焉的脑回路和正常人不太一样,墨玖安的重点是容北书会受寒,而悦焉听到的是容北书一个人会孤独。
沐辞在旁边努力憋笑。
若是以往,沐辞定然会批评悦焉答非所问。
但这一次不一样。
因为沐辞也有些埋怨容北书,近期公主身体虚弱,他还折腾她。
可沐辞又知道公主是自愿的,所以只能忍着自己内心的不满。
悦焉就不。
悦焉可不管什么你情我愿,公主在谁手里晕的,那谁就得准备好迎接悦焉劈头盖脸的责备。
沐辞回想起方才在殿门口,悦焉叉着腰训容北书的模样,容北书还偏偏百口莫辩。
这种反差莫名好笑。
容北书确实不知该如何反驳。
墨玖安失去意识的那一刹,他真的吓到了。
把脉探查后,容北书才发觉墨玖安的身体已经开始虚亏,再不静养就要出大问题。
墨玖安儿时受过重创,曾经历的那些非人训练已经严重耗损了她的身体。
这个冬天墨玖安又折腾了太多,身体受了寒,虽然看起来没事,但也是外强中干罢了。
在墨玖安晕倒后,容北书迅速带她出了宫,为她开方熬药,做完这一切后,他就被悦焉挡在了门外。
悦焉这个姑娘很神奇,她说话逻辑奇特,但就是莫名能戳中人心里。
她责备容北书没照顾好公主,单凭这一句话就能把容北书哽在原地。
陆川见到容北书被一个小姑娘训责,他作为容北书的忠实跟班,当然不可能任由那疯丫头这般说他家少卿。
可陆川刚顶嘴,却听悦焉说起他家少卿把当朝公主亲晕的事。
陆川愤然的表情顿僵,愣了好一会儿。
这下,连陆川也没办法再替容北书据理力争了。
陆川轻轻凑到容北书身侧,眉眼间流露出几分敬佩之色,低声开口:“阁主威猛”
话音刚落,一道冷冽的目光射来,陆川触及容北书含着怒意的眼神,立即缩着脖子低下头,向后退了一步。
容北书深深叹了口气,转而吩咐悦焉:“这碗药必须给公主喂进去,我就站在外面,公主醒了叫我”
悦焉皱眉瞅着他,也没拒绝。
等悦焉进去之后,陆川就陪着容北书在外面站了一个半时辰。
外头还下着大雪,还好院子里有个小亭子帮他们挡雪,不然他家少卿不就成雪人了?
不过,这雪大的确实可以堆雪人了。
陆川思绪乱飘,伸着脖子观察亭外的落雪。
倏尔,陆川的余光感知到什么,他抬头望去,只见对面屋顶探出来一颗头,还有那玄色半面面具。
陆川认出了对方,是暗影之一的寒舟。
寒舟正躲在屋顶偷看他们,即便上半张脸被面具挡住,可陆川还是清晰地辨别出了寒舟此刻的幸灾乐祸。
寒舟当然不可能对阁主幸灾乐祸,他嘲笑的对象是陆川。
陆川咬牙切齿,龇牙咧嘴地和寒舟较劲儿。
寒舟吐舌头摇了摇头,甚至还从怀里拿出了柑橘,故意给陆川看自己悠哉悠哉地吃橘子。
正当他们二人用表情对骂的时候,陆川身前骤然拂过一阵冷风,那是容北书甩手时广袖带起来的空气。
与此同时,伴随着一阵微弱的嘶鸣,一根银针直直飞向屋顶,精准地刺入了寒舟手里的橘子。
这个时候寒舟正把橘子抬起来给陆川显摆,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察觉,那根针就突然出现在他眼前,刺穿橘子,针头还恰巧停在了离他脸颊一寸之外。
容北书的蚊须针最大力度甚至能刺穿石头,所以这一次他明显收了力道。
即便如此,这突如其来的杀招也足以让陆川和寒舟怔在原地。
容北书收回手继续看向公主殿门,阴沉的面色冷声命令:“滚下来”
寒舟的身体比他的大脑先做出了反应。
直到在容北书面前半跪抱拳,寒舟才回过神识开始后怕。
容北书攻击用的银针都是淬了毒的,而且每一套的种类还不一样,其中只有一种是强度极高的麻药,不取人命。
但剩下的可都是见血封喉的剧毒,天王老子来了也无济于事。
除了容北书本人之外,无人能分得清银针上淬的是麻药还是剧毒。
寒舟依旧有些惊魂未定,不敢抬头。
容北书身后的陆川也屏住了呼吸,一动不敢动。
陆川方才忙着和寒舟斗,一时间竟忘了此刻是什么时候。
公主晕厥,阁主的心情定是阴郁到了极点,这个时候他们还闹,不要命了?
刺骨寒风吹起枯枝发出刺耳的嗡鸣,让眼下的气氛更显阴森。
陆川一时间无法分清是这朔月寒冬更冷,还是容北书浑身散发的气场更加慑人。
容北书的目光始终落在那紧闭的殿门,低沉阴冷的嗓音悠悠响起:“袁婉清的婢女,查清了吗?”
寒舟低着头回答:“查...查清了,袁婉清的贴身婢女名唤红云,她家人也都在袁府,可他们彼此之间不允许相见,表面看,红云的家人也是袁府的仆人,可他们时刻都被人盯着,是软禁”
容北书鼻腔里渗出一声哼笑,“有趣,看来这婢女确实知道些什么,并且袁婉清还不能杀她”
容北书这才转眸睨向寒舟,“那个婢女接触上了?”
寒舟感觉到容北书的语气些许缓和,便偷偷松了口气:“是,不出一个月就能拿下”
就在这时,远处的殿门“吱呀”开启,容北书立即抬头,眸光微亮。
悦焉确实出来叫他了:“公主让你进去”
容北书轻轻一挥手,寒舟和陆川便静悄悄地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