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在咫尺间,墨玖安的气息轻轻软软地喷在容北书脸上,就像一根羽毛拂过,引起一片酥痒。
墨玖安摸过他耳朵,柔软的掌心捧住他脸颊,再缓缓往下,撩拨他白皙敏感的脖子。
容北书倏尔攥紧了榻褥,气息变得沉闷而不规律。
尽管内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呼唤着他顺从这份诱惑,可他还是直起身拉开了距离。
容北书刻意回避视线,还假装很忙的样子为她脱鞋。
墨玖安的神情茫然了一瞬,直到发觉他红的突出的耳根,还有略显慌乱的动作,墨玖安才心下了然,嘴角忍不住勾起了笑。
“明日起,每日午时我都会来给公主把脉”
容北书依旧低垂着眼睑,目光不知是落在哪里,总之就不往墨玖安身上瞟。
墨玖安自顾自地坐起身,目光紧紧锁着他,随即拍了拍身前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容北书本想拒绝,但是墨玖安冷着嗓音道:“容北书,这是命令”
容北书犹豫片晌,只好照做。
“堂堂辟鸾阁阁主,被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罚站了?”
容北书眼底掠过几分自嘲,“很奇怪,她说的话让人无法反驳,而且我很担心公主,想等公主醒过来”
“那你就在外面站两个时辰啊,还下着雪呢”
容北书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心疼的意味,他睫羽轻颤,忍不住转眸回望。
墨玖安肤如白玉,殿内暖黄烛火映照在她脸庞,恍若那十里桃花,美得张扬。
她的那双眼睛更是不含以往隔绝一切的迷雾,而是清澈透亮,蕴含着温柔细腻的情愫。
在这场宁静而漫长的对视里,容北书轻轻一笑,声音低沉而温柔:“我在亭子里,淋不到的”
“那也冷啊”
容北书侧过身面向她,还刻意用一副自豪的语调让她安心:“我从小就不怕冷”
“也是,你就像个小火炉一样,很暖和”
墨玖安说着,毫无预兆地把自己融进了他怀里,双臂环抱住他精瘦的腰。
容北书呼吸微微一滞,“公主...”
“我冷,向你取取暖,我保证什么也不干,容少卿不用害怕”
墨玖安靠在他胸膛,舒心地阖上了眼。
容北书低头轻声开口:“我不是怕这个,我还得给公主熬药呢”
“不急,现在还早呢”,墨玖安蹭了蹭他颈窝,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呢喃道:“再抱一会儿,抱一抱就不疼了”
一听到这一句,容北书脸色顿变,“公主哪里疼?”
话音未落,容北书就已经牵住她手腕开始为她把脉,眼底透着满满的不安。
墨玖安任由他,而她继续享受这温暖的怀抱,“没事,我都习惯了”
“不行,我得再加一味药”
容北书作势要起身,墨玖安立即抽出手再次环住他的腰,“都说了等会儿再去!”
“公主!”
容北书焦急的声音显露着他的担忧。
墨玖安却没有放开他,而是静心地感受这片刻的安逸时光,徐徐开口:“小时候每每生病难受时,母亲也是这样抱着我哄我睡觉”
她语气平和,声音依旧柔柔的,除了几分困意的惺忪之外,听不出丝毫伤感或是落寞。
听她这般轻描淡写地说起过去,容北书眉心微动,愣了一瞬。
“小时候我不爱喝药,但母亲总是会逼我喝又苦又涩的药,所以每次生病我都想着自己扛,想尽一切办法不被母亲发现端倪”
说及此,墨玖安甚至低笑了几声。
明明是甜蜜幸福的回忆,墨玖安言语间也并没有表现出苦涩与难过,可容北书听着为何这般难受?
不知墨玖安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将头埋低了些,容北书看不清她神情,只能感受到她纤瘦的身躯完全依偎在自己怀里。
这一刻,他对她而言就像当年的苏贵妃一样,是她依靠的对象对吗?
是能够卸下所有伪装,可以毫无顾忌地展露脆弱,是她能够躲避痛苦,寻求一丝慰藉的港湾对吗?
抱一抱就不疼了......
所以这么多年,她就是这么忍着痛苦的对吗?
那个矜贵冷傲的玖安公主,皇帝的掌上明珠,在外人眼里光鲜亮丽,甚至嚣张跋扈,这样一个看似拥有一切的公主,其实她并非人们以为的那般幸运和无忧。
即便不知道她的过去,可容北书是个医者,他如何能猜不到她的身体曾经遭受过什么?
再结合她的武功招式,她体内的毒,这一切线索都把答案引向一个非常可怕的方向。
容北书想都不敢想。
容北书只觉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穿,他缓缓举起双手,动作看似平稳,可是指尖的轻抖还是泄露了他此刻的慌措。
容北书温热的掌心轻轻落在她后背,双臂渐渐收紧,最终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波澜,将她彻底圈进了怀里。
抱一抱就不疼了……
容北书的视线渐渐浮上了一层水雾。
无论过去经历过什么,抱一抱就不疼了。
他轻轻抚摸她的头,指腹别过她耳边发丝。
墨玖安顺势蹭了蹭他掌心,将他抱的更紧了些。
“那公主能成功骗过吗?”
容北书低头注视着她,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墨玖安闭着眼摇了摇头。
“很奇怪,一次都没有,母亲总能第一时间发现,然后又逼我喝药,我就会和她赌气,喝完药就把自己裹进被窝里”
墨玖安说着说着,笑容微僵,停顿了片刻。
再开口时,她的语气明显有些低沉:“母亲就会在床边守我一夜......直到很多年后我才知道,那是我这辈子喝过最好喝的药了......经历了太多,现在倒是不怕苦了,但是母亲的药,我再也喝不到了”
听着她愈发黯淡的声音,容北书眉心皱的更厉害,一种说不来的心疼在他心底肆虐,再汹涌到他喉咙处,堵得他说不出话来。
“公主...”
“我叫千羽”墨玖安柔声道。
容北书睫毛扇了扇,懵懵地问:“嗯?”
墨玖安从他怀中挣脱了出来,却也没有完全拉开距离。
视线相聚,她望见了他眸里的疼惜,无措,还有那安抚人心的柔情与爱意。
墨玖安知道他心疼她。
这样一个一生都在追求绝对理智,做事果断狠绝的人,这样一个骨子里桀骜不驯,目空一切,甚至对这人世冷眼旁观的人,竟然能从他眼里看到怜惜,化骨温柔,还有那动人心魄的深情。
墨玖安会欣慰暖心,可更多的是,她不希望他伤心。
墨玖安咽了咽苦涩的喉咙,温婉一笑,“若按大鄿的说法,应该算我闺名,是我母亲取的,苏千羽”
容北书直直望着她,眸光闪烁着,低喃:“千羽...”
墨玖安笑容扩大了些,似是安慰他般轻快回应:“哎”
容北书眼底的情绪变得有些复杂。
他知道她这是在安抚他。
可明明她才是那个需要安慰,该被疼爱的人啊。
容北书喉结滚动了一下,伸手便把她揽入了怀中,颤抖的气息深深沉沉。
墨玖安顺从地倚靠在他胸膛,“我想,母亲是想让我自由自在的,可惜,我要让母亲失望了”
“也有另外一种意思”容北书低哑的声音轻缓温和。
墨玖安抬头:“什么?”
“决胜千里,威凤片羽,公主胸怀大志,若不能自由飞翔,那便大展宏图,青史留名”
说罢,容北书低头看向她,掌心覆在她下颌,大拇指在她脸颊处爱抚摩挲。
二人鼻尖只余十指之距,墨玖安不仅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味,还能感受到他滚烫而深沉的气息。
他那双漆黑的眼眸似是能拉人沉迷的旋涡,墨玖安鬼使神差地刚想抬头啄一口,却毫无意外地被一只掌心阻断。
墨玖安有些不服气,隔着障碍物含糊不清地唤了一声:“容北书!”
容北书眸里染上迷离色泽,声音带着克制的颤抖:“微臣求之不得,可真的不行”
“我就亲一口”墨玖安争辩。
容北书深深地叹息一声,紧紧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头顶不让她再抬头了。
“我相信公主,但我信不过我自己”
墨玖安耳边刚好是他心口处。
那颗心脏在胸腔里如同禁不住的鼓槌,连她的耳鼓都在跟着共鸣。
回想起他方才蹙眉叹息的模样,墨玖安这才意识到他是在强忍。
墨玖安不再挑战他的底线,转移话题道:“若我没记错的话,容少卿弱冠时取的字是静渊”
容北书不露痕迹地顺了顺气,回答:“嗯,我和兄长的字是父亲生前就已经定好了的,兄长叫言卿,我叫静渊”
“静渊以有谋,疏通而知事”
“是”
“好听,你叫静渊,容长洲叫言卿,能言善辩,白衣公卿”
墨玖安顿了顿,突然轻笑出来:“你们兄弟二人的字真是妙啊,完美诠释了你们二人的脾气秉性”
被她的情绪感染着,容北书轻扯嘴角,无奈地笑了笑。
就这般相拥了好一会儿,墨玖安的呼吸渐渐轻软下来:“你好暖和…”
墨玖安呢喃着,把脸埋进了他颈窝。
“困了?”
墨玖安软糯糯道:“有一点”
“我得去给公主熬药了,必须在睡前喝”
漫长而温馨的拥抱终归还是迎来了结局。
墨玖安坐直身,容北书捧住她的脸温声哄她:“公主乖乖等我,不要开窗,不要赤脚下床,嗯?”
墨玖安点了点头。
她双眸睡意朦胧,此刻的模样就像一只软萌乖巧的小猫,让容北书不着痕迹地呼吸一沉。
他喉结轻滑,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可最终还是忍不住在她额头落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