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室内陷入了死寂。
屋里除了吴应熊父子,就只剩下王辅臣和麻老三了。
这种情况,就算是麻老三,也知道绝不能先开口。
吴三桂脸上震惊的表情已经全部消失,一张脸完全看不出在想什么。
一时之间,屋子里竟然僵住了。
王辅臣看了看吴应熊,又看了看吴三桂,心里泛起了嘀咕。
“他娘的,不会是王爷自己想投降鞑子,又不好意思开口,这才借着世子的嘴说出来吧?”
“奶奶的,这样一来,自己刚才搏命拼杀岂不是跟傻子似的?”
“这两父子是真不当人啊.......”
吴应熊看看自家老爹,又看看旁边的王辅臣和麻老三。
眼见着没人反对自己,吴应熊目光微动,心思又活泛起来了。
“爹!”
“您要是不反对,儿子可就继续往下说了啊!”
“爹,这可都是儿子掏心窝子的话!也是儿子苦思冥想出来的!”
“俗话说的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咱们没必要一条道走到死啊!”
“鞑子十几万人围城,咱们就城里这点儿人手,肯定守不住啊!”
“还有那个该死的陈昊,到现在也没动静,儿子以后绝不把他当妹夫了!”
“爹!眼下这情况形势比人强,咱们该服软就服软啊!”
“就像是,就像是儿子去逛怡红院,要是碰上了其他人,肯定大杀八方......”
“但要是碰上了爹你,儿子肯定是让爹您先啊......”
王辅臣别过头,根本没眼去看吴应熊这个大草包了。
简直曹丹他妈妈给曹丹开门,曹丹到家了!
就算是想投降,举个例子,能这么举吗?
还拿着自己跟自己老爹逛窑子举例子!
这他娘举了,还不如不举呢!
吴三桂面无表情,已经看不出丝毫的反应,淡淡的说道:“哦,对了,有个消息你可能不知道,外城破了!”
王辅臣本以为吴三桂这是脱裤子放屁,都守在内城城墙了,又厮杀了这么久,还用单独说吗?
到底是知子莫若父啊!
吴应熊果然吓得直接瘫在地上,打着摆子哆哆嗦嗦的问道:“爹爹爹.....真的攻破外城了?”
“那我们在这里安全不安全?”
“现在投降是不是晚了?”
好家伙!
王辅臣彻底没脾气。
这时候了,竟然第一反应是影不影响他投降!
吴三桂点点头:“不错!你提醒的很对,似乎是有点儿晚了!”
“这样吧!城里我来安排,你替本王先去城外知会一声,免得迟了!”
此言一出,王辅臣和麻老三都是虎躯一震,却是什么也没说。
吴应熊却是喜出望外,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笑呵呵的说道:“爹英明!”
“咱们亲父子,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投降,自然是儿子替爹你打前阵......”
“行了,不要多说了,抓紧时间吧!”
吴三桂打断了他的话,直接起身朝外走去。
吴应熊待了一下,连连点头:“是极是极,时间宝贵啊!”
说着话,他一路小跑,跟在大步流星的吴三桂身后朝外走去。
王辅臣和麻老三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震惊和复杂的表情,不过同样选择跟在后面。
城墙边。
“去吧!”
“替我打个前站!”
吴三桂拍了拍吴应熊的肩膀,直接让人用竹筐和缆绳把他顺了下去。
吴应熊就差兴奋的手舞足蹈了。
他本想多说两句什么,可是看着周围围过来的守城士兵,还是忍住了:“爹放心,儿子一定办好!”
他这句可是真心话。
为了办好投降这桩事儿,他甚至都没带随从,只是为了表达诚意。
而且,还忍痛割爱,把自己最喜欢的一对玉如意也带上了,就在怀里,准备当成礼物献给鞑子主帅。
眼见着城头往下缒人。
鞑子的游骑兵也警觉了起来。
一匹快马迅速的朝着大营方向疾驰。
另外两个骑兵,小心翼翼的朝着这边兜过来,却是始终保持在一箭地之外。
其他鞑子警惕的张弓搭箭,对准了城头,防止城头的吴军搞偷袭。
眼见着鞑子全神戒备,吴应熊一只脚刚刚落地,连连摆手,挤出一副笑脸,准备解释一下自己的来意。
“咚!”
“咚咚!”
“咚咚咚!”
鼓声忽然从城头响起,进而变成了急促的进攻鼓点声。
鞑子大营瞬间变阵,城头也立刻摆出了全面防御的姿态。
吴应熊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转身冲着城头连连摆手:“不不不......”
可是,他的声音彻底被鼓声淹没。
好不容易鼓声停了,吴三桂的声音却在城头响起:“鞑子进犯!”
“吾等守城!”
“世子壮哉!”
“替父出征!”
“勇乎我儿!”
“以鼓助行!”
“杀!”
“杀!”
“杀!”
随着三声“杀”!
城头的士气达到了顶峰。
所有这一面的守城军民,同时用尽浑身力气,声嘶力竭的喊出“杀”声!
吴应熊肝胆俱裂:“爹!”
他明白,自己被自己老爹卖了!
吴应熊本能的想朝后逃,却根本快不过鞑子的弓箭!
眼看着城头滔天的杀意,壮怀激烈的鼓点,还有吴三桂的呐喊......
鞑子游骑的队长,连想都没想,直接带头弯弓搭箭,朝着吴应熊射来:“绝不能让吴军这股士气继续下去!”
一阵稀疏的箭雨,及时的把吴应熊射成了刺猬。
直到临死前咽下最后一口气,吴应熊都没有停下不断咒骂的嘴.....
他恨极了坑自己的吴三桂......
城头上,王辅臣福至心灵的带头喊道:“世子千古!”
“杀!”
顿时,一片世子千古的呐喊声,响彻了城头,守城军民的士气更盛一筹!
吴三桂却是停下了擂鼓的手,冷冷的看着城下那一摊刺猬,眼里一丝情绪波动都没有:“既然你做不了这个世子,那就不要做了吧!”
他在心里,默默的念了一句,随后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城楼里。
城下。
游骑已经把消息传给了鞑子主帅岳乐。
当然,事情已经变成了:平西王世子单枪匹马,准备冲击大营被击毙,却振奋了守军的气势。
岳乐气的直咬牙:“好你个吴三桂,连自己的世子都舍得放弃了,这招玩儿的狠啊!”
“传令下去,今天内城不破,不收兵!”
他下定决心,今天说什么也要攻进去。
不然明天还不知道吴三桂会出什么幺蛾子。
传令兵立刻把命令传递到了各个将领处。
很快,鞑子大军开始动了起来。
战鼓声起。
预示着最惨烈的一场战斗,即将开始。
城东五十里处。
陈昊坐在装甲指挥车里,下面跪着的,赫然是吴军孤悬在外的最后一支偏师主帅,夏国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