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真相
作者:鱼不苦   恶毒女配现场演绎发疯文学最新章节     
    在杜湘帘双目失明之后,明家人几度登门拜访,想要带着明潇前去道歉,可都被杜家雇佣的工人三言两语的推脱了。
    分明只是住在隔壁,但是却好一阵子都没能见到杜家夫妻的面,就连生意上的事儿,他们也交给了员工们去照料,不知道是不是在为了孩子的眼睛奔波。
    许多日子后,明家二老总算是见到了小湘帘的爸爸杜成,一番聊过之后,杜成也将自家东拼西凑凑来的五万块钱收下了,表示不会再追究此事。
    可话音刚落,明家父母刚刚松了口气,便见到杜家主卧里走出来了个年轻姑娘。
    那姑娘他们瞧着倒也算是个熟人——那原本,是杜家招来的店员,老家似乎不是本地的,开口说话时总是带着一股子泼辣劲儿,话音的尾巴却是弯弯绕绕的,莫名听的人心痒,具体也不知到底是哪儿的方言。
    她长得算不得多漂亮,打扮的却是极为惹眼,跟日历上的时髦女郎似的,平日里瞧着反倒比老板娘还像是个主人家。
    这姑娘年纪也轻,在杜家做工有些时日了,最近杜家夫妻没空料理店里的琐事,生意上的事儿都是她出面张罗的。
    可若只是员工,这般进出老板的卧室,也有些过于亲昵了。
    事到如今,明家夫妻两个又不是什么未经人事的年轻人,哪儿能看不明白杜家这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呢?
    那时,这两口子才算是恍然发现,原来杜家夫人不在,不是带着孩子回娘家探亲了,而是离了婚被赶出去了。
    这俩人也并非是为了孩子的事儿到处奔波,而是为了离婚的事儿无心生意罢了。
    也难怪,杜成会这般轻易的便揭过了这桩事儿,明摆着是另结了新欢,没把那娘儿俩放在心上。
    可终究,清官难断家务事儿,别人家的事儿,旁人也无权插手。
    若是真论起来,兴许还跟自家儿子做下的糊涂事儿脱不了干系,到最后抱不平没打成还得惹得一身腥。
    于是,明家夫妻便当做没有看见,那时年纪尚小的明潇哪里懂这些弯弯绕绕,刚想开口问“湘帘妹妹去哪儿了”便被母亲捂住了嘴巴,直接带着回家去了。
    只是,后来,他们夫妻二人听人家说闲话时,听说,杜家夫人算得上是净身出户的,杜成拿女儿的抚养权相胁迫,让她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而离婚后,杜成连抚养费都不曾给过,那母女俩的日子过得甚为清苦。
    明家夫妻俩即便是后悔没把钱交到杜夫人手里也是晚了,如今这码事儿好不容易翻篇儿了,他们都何苦折腾出来旧事重提呢?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良心又不能当饭吃,能顾好自己便已是万幸,哪里还有闲心兼顾他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他们该补偿的也补偿了,至少自己心里,也称得上是一句“问心无愧”了,至于补偿到了谁的身上,这本就不是他们的决定得了的。
    明轩的成绩极为优异,以后纵使是名校也是能拼一把的。
    因此,没过多久,明家人便举家迁往了京城,不但想为孩子提供更好的读书环境,也想要彻底将过去掩埋在旧城,重新开始。
    “当时,大概所有人都没想到,世界这么大,竟然也这么小……我们竟然能在再度与湘帘相见……大概,我们之间的孽缘,上天早就注定了……”明潇苦笑道,眉目间染上了一抹哀色。
    当初那个年代,残障学院本就不多,全国知名的也就那么两所,至于大多数的残障患者,能上的了学的本就屈指可数,更多的,运气好些能学门手艺自己养活自己,运气差些,那些生活难以自理的,只能倚靠着父母亲人的养活,活一日看一日。
    可杜夫人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女儿能依靠的人只有一个自己,可自己又不能陪她走一辈子,因此,即便自己辛苦些,她也想杜湘帘能够好好地过好属于她自己的人生,无论如何,多学一些东西总是没坏处的。
    于是,杜湘帘小小年纪便被母亲千里迢迢的送到了京都求学。
    开始时,她由于不喜欢黑暗的生活,因此平日里很少出校门,后来时间久了,她也交上了不少朋友,性子也开朗了起来。
    慢慢习惯了之后,虽然不同往日那般自在,但是好在生活自理已经不成问题了。
    明潇第一次与杜湘帘重逢,其实是在一个周末,他与哥哥结伴一同去京都有名的夜市吃烧烤,刚巧偶遇了跟盲校的女老师出来吃饭的杜湘帘。
    她手上拿着导盲杖,动作显然极为灵活自如,好像失去了双眼并未给她带来什么不便,不知道两人聊到了什么,惹得她笑的展眼舒眉,宛如春花灿烂。
    大抵是这姑娘的眉眼多年来都不曾有过太大的变化,因此,即便算起来足足十年不曾见面,可他的直觉仍旧告诉他,那姑娘便是他幼时的邻家妹妹杜湘帘。
    趁着杜湘帘的老师去洗手间时,明潇追了过去,与那个年轻老师核实过之后,他总算确认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时隔多年,他已不再是曾经那个闲不住的熊孩子了,心中背负的那个重担压的他喘不过气来,甚至在无数个夜里都让他噩梦连连,他时常能梦到那个小姑娘在哭着问他:“为什么……我的眼睛没有了……”
    他原本,不愿再打扰她的生活,可心中的愧疚让他难以自控的关注着她的生活。
    他与杜湘帘的老师保持着联系,每天关注着她的日常。
    在她生理期腹痛难忍的时候,他骑两小时的自行车去托老师给她送用保温杯温着的姜糖水;在她提起想吃炭烧红薯的时候,他顶着严寒走街串巷的到处找红薯摊子……
    原本只是为了弥补自己心中的愧疚,想让自己的心里好过一些,可时间久了,她的坚韧、温柔、乐观和细腻愈发被他看在眼里、记在心头。
    内心深处的情愫逐渐开始变质,青翠的嫩芽破土而出,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他开始想要离她更近一些。
    通过杜湘帘的老师,他开始知道,杜湘帘会自己用竹条编织手工艺品,然后拿到夜市上去卖。
    于是,他便每每到了夜间,都在不远处作陪。
    时而帮她赶走图谋不轨的醉汉;时而帮她收拾那些看她眼盲便想偷东西不给钱的买者;时而在深夜时将她没卖完的小摆设都买下来;顺便目送着她安全回到学校,心头才算彻底踏实起来……
    他就像个阴沟里的老鼠,不敢露头被她发现,生怕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对自己产生抗拒,却总是难以自控的想多看她两眼,想在她身后默默保护着她。
    可她眼盲心不盲,时间久了,她也发现了他的存在,那次走到校门口时,她难得的停下了脚步,微微侧头,轻声问道:“你在么?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么?”
    他紧张的顿时汗湿了脊背,掌心也变得黏糊糊的,他不敢提及自己的真实名讳,仓惶间四下望了一眼,看到不远处一家名叫“笑口常开”的牙医诊所,开口道:“常乐,我叫常乐。”
    话音落下,他不禁有种想哭的冲动,心头弥漫出的情绪不知是后悔还是难过,他心悦于她,却连自己的名讳都不敢提及。
    可他实在怯懦,一个姑娘的未来哪里是钱和些许的关照能弥补的?他怕,一旦自己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那他这份在暗中保护她的权利,也会没有了。
    人是不能说谎的,一旦说了谎,便需要层层叠叠的谎言去陆陆续续的圆谎,最后便说不出真话了。
    而信任,也是被谎言所逐渐消磨掉的。
    因此,他自己心下也明了,自己这一句“常乐”,便已经将自己和她的未来彻底抹杀干净了,可是至少,她在当下没有排斥他的意思。
    就这样,他们两个便就这么心照不宣的过了许久。
    爱意本就不受控制,更何况是朝夕相处,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的心意,可这本就是一份求不得的缘分,每每想到,他都觉得心头无限压抑。
    可那时的他跟杜湘帘一样,还是个学生,他的心思不属和行为异常都被明家父母看在了眼里,很快,便瞒不下去了。
    “所以,杜夫人说,明家二老不愿她过门,并非是怀疑她别有用心,而是……他们得知,你们兄弟二人,恋慕着同一个人,不愿你们兄弟阋墙?”简不听微微敛眉,轻叹了口气,出言说道。
    “正是。”明潇闻言红了眼眶,道,“不然如何能称之为孽缘?并非她是我的孽缘,而是我是她的路障……”
    明轩与杜湘帘初识那日,其实是明轩带着明潇前来医院看。
    那时明轩刚刚结束假期回家,还没能在家里喝口热水便被打发着送明潇进了医院。
    兴许是明潇严寒之日还不忘往杜湘帘那边跑,顶着寒风随便垫吧那几口干粮,导致他邪风入体,非常突兀的发作了急性肠胃炎。
    那时在医院看护的明轩去验血,也不过是闲来无事的好奇心作祟,所导致的巧合。
    正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坐在走廊中吊水的明潇不禁抬眸查看。
    远远地,明潇便见到了孤身来医院挂号、有些茫然的站在人流中的杜湘帘。
    她似乎想寻人问路,可周围人都来去匆匆,没有空闲去理睬她,让她看起来好像被这个世界所隔绝了一般。
    正在明潇踉跄着,想拔掉自己手上挂着的点滴上前帮忙时,刚刚领完验血报告单的哥哥明轩刚好回来了,于是他便顺势催促哥哥前去帮忙,还不忘千叮咛万嘱咐,让哥哥千万不要在湘帘面前提起自己。
    明潇的肠胃炎来势汹汹,以至于给明家二老吓得个不轻,径直将他关进了房里,看着他整个假期都没敢让他出门。
    他也万万没有想到,再次听到湘帘的名字,会是从哥哥嘴里——他们开始交往了。
    明轩之前一直住在学校,那时的通讯也不如如今方便,自是不清楚家里发生的事儿,自然也是不清楚,那姑娘其实是弟弟的心上人。
    可他不清楚,明家二老却是门儿清,当下便对此颇为抗拒,条件反射的说了句“不行”。
    而面对明轩的质问,他们找不出什么正经的理由,又不想将实话说出来,让他们兄弟离心,只能随便找了个借口说了一句:“那姑娘的眼睛可是因为明潇才盲的,你们怎么能……怎么能在一起呢……”
    这样的理由,却难以说服深陷于情的明轩,反倒是让他径直搬了出去,甚至趁假期时径直随杜湘帘回了老家,拜访她的母亲。
    后来,明潇再得到杜湘帘的消息,就是与哥哥通话时了。
    往日闷葫芦似的哥哥开始变得话痨了起来,总是在他耳畔兴冲冲的说着:他们一同去了什么景点,一起去哪儿约了会,一起吃了什么餐厅,岳母对他如何关照……
    明潇不知自己当时笑的是否勉强,只是一度在想,如果当初自己没有隐瞒身份,而是勇敢的跟她好好道歉,然后光明正大的追求她,是不是如今结果会不一样?
    只可惜,一步错,步步错,幼年时期的那个自己所犯下的罪责,是他一生都还不完的债,如今的他,又哪里有资格谈什么“勇气”?此生所求,不过是能看到她幸福罢了。
    看着杜湘帘和明轩的恋情进展的愈发顺利,他也逐渐开始放下心来。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哥哥,与顽劣的自己不同,他是一个顶好的人,打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如今也愈发的有本事,听说毕业后便能在清北留任教授,到时候空闲时间上也能充裕许多,不愁没空照顾湘帘。
    自家人又不是什么难相处的人,湘帘嫁过来也不会受苦,自己父母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明显不曾将多年前那事儿彻底放下,日后湘帘与明轩结成秦晋之好,他们自然不可能会因为她眼盲就亏待了她。
    眼瞧着明轩也到了成亲的年纪,有他照顾杜湘帘,自己也该是能放下心的。
    世间诸事,多半不能事事如愿,这是他小小年纪便已经明白的道理。
    如此看来,即便自己心痛万分,可若是她能得到幸福,那也是好的。
    可是,原以为这样的结果已是最差,可他没有想到,比起后来发生的事儿,此事也不过尔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