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这话说的便偏颇了不是?!”孙思绮闻言挺了挺腰杆儿,一脸认真、理直气壮的解释道,“老沈固然忠心,可他这人又不是傻的,恁大岁数了不说,还是个没什么武力值傍身的老管家,若不是平日里段夫人对他们这些下人打心眼儿里关照,他怎么可能在危机关头第一反应便是豁出命去救人?”
……这话说得还真是让人半点儿都没法反驳。
道理谁都懂,该如何做,要怎么做,可生死大事一个犹豫便是一条性命。
老沈区区一个管家,若非真心相待、甘心赴死,当初但凡有半分迟疑,如今都未必会是这般光景。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这要是带入一下我老板,我何止不会去救他,还得冲出去让人家多开两枪,我怕打少了他死不了!}
{琦琦这个角度的确有点清奇,但是不得不说真的好有道理!}
{宝珠临终前都不忘嘱咐好了律师给她的老伙计们留保障,如果这都不算爱!那究竟什么才算爱!}
{小时候看佣人救主人殒命的场景看多了,已经条件反射认为牛马就该为老板生为老板死了,嘶……这种牛马的想法要不得,得改!}
“这又有什么奇怪的?”姒奺单手托腮,笑吟吟懒洋洋的说道,“就说那涟漪的父亲,他的确是个医者仁心的好人,可按之前月奴的话所说,他常常为了治病救人而导致自家铺子入不敷出,以至于涟漪父女平日里常常节衣缩食……这样连孩子的吃穿用度都难以保障的父亲,难道就算的上是个好父亲么?”
“人之所以复杂,便是复杂在一个人有很多面,一个好的父母未必就是个好人,而一个好人,也未必就一定能做得好父母,人是很难用单纯的‘好坏’二字简单分清的,也很难有人能此生不做半点‘坏事儿’,好坏皆有之才是常态。”周绍军也难得笑的这般开怀,看着孙思绮的眼神似乎带了些别样的慈祥,不知是不是透过了她看到了自家女儿。
“而一个人读书、识字、明理,就是为了让自己从别人的故事和经历中学会区分好坏,知道什么是好的,可以做,什么是坏的,不该做,从而逐渐找到最好的那个自己。”
是非黑白哪里是那般容易就能被分得清楚明白的?
彼之砒霜,吾之蜜糖,不过都只是做事的立场和看问题的角度不同罢了。
孙思绮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思忖了片刻没有继续回应,只不过那小脸脸色明显很是复杂,不用想便知道她此时脑海中到底经历了什么头脑风暴。
综艺中的各位嘉宾此时已经将现有的线索总结归纳过一遍,而后四散开来各自搜索各自选定的房间了。
“不听便是在此时确定的段府异样吧?”简婷婷探出指尖隔空点了点,那简不听自虞娇娇的闺房中拿到的、精致的白玉羊首瓜棱式铜镶珐琅提梁壶,随即侧目看向了董书禾。
董书禾见状挑了挑眉梢,似笑非笑的问道:“怎么会这么说?”
“之前的新闻有提到过,榕桥村附近找到了一处海底墓,再配合文物局发出的通告里提到的……榕桥村村民皆有参与且私自走私部分文物的事儿,不难看出,这段府和之前的唐公府府上的古玩珍宝,皆有可能出自那传说中的海底墓。”简婷婷慢悠悠得说。
“既然是海底墓,那么便说明,无论防水和隔水做得多好,都很难保证东西上完全不会沾到海水,尤其是个头庞大的物件儿或者精巧但富有沟壑的物件儿……”
当初简不听打开壶盖子后的表情有些奇怪,多半便是在那玉壶里看到了盐巴或者砂砾的痕迹。
简婷婷虽然捉摸不透榕桥村的村民究竟是如何搬运那些宝贝的,但是想也知道,为了避免海底墓的秘密被外人发现,他们大概率上,是不可能会雇佣外人帮忙的,多半是自己潜进海底一趟趟的搬运上来的。
为了避免损坏这些珍贵文物,他们选择用人搬运,比用工具或吊车等搬运的可能性要更大上许多。
既然如此,在人工搬运的时候,那些原本便不怕水的物件儿,被外行的村民们忽视了防水问题,从而不小心沾上海水且待海水干涸后凝结成盐垢,则是难免的问题,就如同从陆墓里出土的物件,经常会附着着泥土的痕迹似的。
而海水还最是难以清理,即便用湿布擦拭过,也很难保证彻底将盐巴清理干净了,白色的污垢在深色的家具上又会显得格外醒目,以至于稍有细心者看到,便很难不多疑其由来。
但是能通过一点儿盐巴便想到这东西来自于海墓,便太挑战人类的想象力了。
毕竟正常人即便思绪再天马行空,多半也只会以为那是被人弄上了污渍,大概也很难有人想到,他们来自于深海的陵墓之中。
若是简不听知道简婷婷的想法,估计得乐颠颠得感叹,表姐简直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这事儿属实也算得上是赶巧了,刚巧简不听有读过关于榕桥村的相关文献,再加上她平日里也看过些好东西,属实有上那么点儿眼力。
尽管她并不能百分之百确认那些文物定然是真品,但是它们和榕桥村诡异的财富一样来历不明却是明摆着的事儿,多查查总不会是坏事儿。
若只是文物造假,其实倒还算小事儿;可若真是被这群人盗了什么远古古墓,导致国内文物因为他们一时贪财而流失海外,这才是天大的事儿。
毕竟,国内的珍宝因过去的征战而流出海外的不计其数,即便是至今没拿回来的都不计其数,其中的损失又岂是金钱所能比拟的?
抱着如此心态想着,委托顾辞安顺手打个举报电话便不再是难事儿了。
如此一来,不但能让自己安心,也能不枉费某人尽心竭力得引自己这一行人前来的殷切心意。
若是但凡换上个导演也便罢了,为了节目的顺利进行,兴许会自作主张,擅自延迟举报时间。
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旦官家人不愿意配合节目组拍摄,他这节目再次开个天窗,那他这斥巨资搞七搞八,策划的这期节目可又算得上是白搭了。
可顾辞安是谁啊?说起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性子,他排第二简直就没人敢排个第一!
嘴上骂骂咧咧得吐槽自己会找好地界,手上口嫌体正直得屁颠儿屁颠儿打了电话,时间半点儿没多耽搁。
反倒是相关组织对此事表示了万分重视,尤其是一听说提供信息的是那个大名鼎鼎的“简女士”后,便特意将天南海北的专家集中了起来。
同时为了配合顾辞安的节目录制事件,特意在录制的最后一天才赶到榕桥村,简直有人情味儿到了顾辞安都有些受宠若惊的程度了。
在简不听和傅珩之出段府后,去吃蟹黄面时所碰到的那些个吃蟹黄面的、“鬼鬼祟祟”的客人们,其实并非是附近的粉丝,而是才刚赶到、在那儿暂且落脚、准备等警察赶到配合封村的相关专家和学者。
而当时的蟹黄面店老板和隔壁的王记点心铺老板,都是节目组安排好的临时演员,店铺是跟原老板租借的场地,其实并非是真正的榕桥村村民。
那些文物保护局的调查员们最终以粉丝要签名的名义拦下了简不听,也是为了不打草惊蛇得向她表明自己一行人的身份,希望能够得到他们的配合,并且对她提供的线索和联系表示感谢。
他们通过《爱旅》节目组的直播视频中,对文物的特写镜头中判断出,简不听的猜测有很大的可能是属实的,因此便提前展开了行动。
其实在他们与简不听在拉面店相见的时候,便已经有军队在周围海域开始展开调查了,而整个榕桥村也被特警部队看守了起来,只待查到海墓的具体位置便彻底开始正式的逮捕和封锁。
原本按照约定的计划来看,他们至少会等综艺彻底结束之后才会进入段府封锁府邸进行调查。
可万万没想到,骆岐川的事儿暴露的太早了些,以至于抓他的人先冲了出来,导致原本计划好的最终游戏复盘没能拍摄完整,而文物保护局的出现也变得神神秘秘的,显得异常突兀。
说起来,不知是不是该感慨一番财力动人心,若是搬上来的都是小物件也便罢了,毕竟小东西更容易清理一些,不仔细看很难注意到上面残留的盐渍。
可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竟然这庞大的千工拔步床都被他们搬了上来,甚至还被大剌剌的摆在了全网直播的宅子里。
看得出已经有人把它反复清理过很多次了,虽然其上不乏岁月的痕迹,但是盐渍却残留的并不明显。
可偏生简不听生了一双利眼,且平日里,思绪本就天马行空。
当然,她也曾因为自己离奇的脑洞产生过不小的疑惑。
尽管这千工拔步床是可拆卸的榫卯结构,但也并非是举一人之力可随意搬动的,不但来回搬运是极为耗时耗力的事儿,即便只是自家人搬回来的,也不可能不被其他村民发现。
以它的珍贵程度,村里人竟然不曾反对段家将其放进卧房自用,显然表示村民们对床的归属是默认了的。
如此可见,这段府的主人明摆着身份不一般,即便并非有职位在身,也算得上是地位颇重,备受敬仰,才能有的如此殊荣。
否则,村民正常的反应应该是要让他卖掉这拔步床,换了银钱后,与大伙平分。
综上所述,也能很轻易的让人判断出,这海墓的所在地距离榕桥村不远,否则如何搬运宝物定然是个恼人的难题,段府为了方便来回,也该为此准备一辆小型货车才对。
原本简不听觉得,这段府的主人兴许是村长,由于地位颇高,因此才备受敬重,家中珍宝也繁杂。
可唐婶儿家,一户人家,先后连任两任村长的事儿一出来,便彻底否决了简不听的猜测,如今想来,估摸也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段府的原主人才是那个海墓的真正发现人。
由于此人有功于村子,因此才收到了村民们的“爱戴”,使得这段府的稀罕物件儿,虽然不乏个大且繁琐、珍贵又难得的,但仍然被村民们默认了它的归属,甚至兴许在搬运的时候还曾经帮着搭过手。
只不过,这些都只是她的猜测罢了。
兴许就是因为这墓的体量过于庞大,段家那被她见了后觉得大惊小怪的一切,其实不过只是冰山一角,在她不曾看到的人家,兴许那金丝楠木也并非是多稀罕的东西,也说不定呢。
简婷婷不知简不听心中所想,但是光靠猜测也猜中了个七七八八。
倒是董书禾撇了撇嘴,道:“小乖那丫头又不是小孩子了,不过是一帮子渔民,能耐她何?你还遮遮掩掩得不让暴露举报人的真实身份……有这个必要么?”
“他们是一群渔民,可他们上头的人却是未必,若当真只是渔民,他们怕是连销赃都未必能找到口子。”简婷婷垂了垂眼眸,侧过眉目沉声反驳道。
这背后怕是还得牵扯着什么不小的组织,能有条不紊得将文物倒卖了这么多年使得全村人家脱贫致富,却没流出来半点儿声息,哪里是普通渔民说做便能做到的?
简婷婷向来不是什么遇事儿后想法乐观的人,相反,她半点儿隐患都不想留在自家孩子身上。
反正简不听日后也不想继续在娱乐圈发展下去了,这举报者的“好名声”于她而言有害无利,与其承受那么三两句可有可无的夸赞,不如将这举报者的身份彻底推出去不承认。
如今随着第四期的播放,各大营销号已经开始拿着放大镜猜测这个“超级英雄”到底是谁了,而当事人此时完全无心关注。
至于节目组,除了个顾辞安和傅珩之对这事儿心知肚明,而其他嘉宾也是一脸懵得紧,一问三不知的态度就跟约好了似的。
以至于,此事后来直接被戏称为“内娱十大未解之谜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