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临逸最终去了楼下的浴室洗澡。
出来的时候,司安娜正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他,小蛋糕摆在餐桌上,还冒着香甜的热气。
他不习惯在她的别墅里穿浴袍一类的衣服,就换了他留在这的便装。
司安娜扫了眼边上的吊钟,幽幽道:“哥哥,你洗了一个小时。”
现在都快要到后半夜了。
她还想说什么,司临逸抬头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她就乖乖闭嘴了。
司安娜低头戳了戳手指,真是一点都逗不得。
“怎么还没睡?”他问。
“想让你尝尝我做的蛋糕。”她说。
其实撒谎了,她是想问问他,和埃利森小姐的联姻怎么办。
她和他,又要怎么办。
接吻的时候,司安娜的心仿佛插上羽翼,快要飞到云层上边去,她沉迷,原来哥哥不讨厌她,应该……应该也是喜欢她的。
司临逸走到餐桌边,象征性吃了一口盘里的小蛋糕,很甜,不是他的口味,不过蓝莓酱还不错,肯定不是她做的。刚要说什么,感觉到司安娜走到背后,伸手从背后抱住他。
声音有点闷:“哥哥。”
“嗯。”
“我们这样,你的联姻要怎么办?”
她没法子,她已经习惯了下意识依赖司临逸。这个吻,是她先开始的没错,可司临逸也回吻了,还掌握主动权亲了那么久。她觉得若是闯祸,司临逸的过错更大一点,谁让他是哥哥。
司临逸没回话,抱着的身体也没回应。司安娜收紧了他腰间的手臂,心里没底,忍着委屈咬唇道:“除了联姻,父亲那边又要怎么办?”
她已经很久没见父亲了,父亲一向纵容她,要是知道她对哥哥存了这样的心思,不知要多失望。
司临逸的手覆在她的手上,好像是错觉,她觉得司临逸的掌心有些冰冷。
他说:“父亲不会有意见。”
她顺势问:“那我能去看看他吗?”
“不能。”
“可是……”
“安娜,父亲需要静养。”
司临逸声音有些沉,长眸一丝情绪也没有。她看不见他的眼睛,也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表情。
“你有常去看望他吗?”
“有,接你之前我就在雷莫。”
司安娜放心了,哥哥做事从来稳妥,有他照顾父亲,她会放心的多。
她松开手,司临逸转身过来,用手指摩挲两下她的脸颊。
“过了明天……”
“你喜欢我吗?”
同时出声,司安娜没听见司临逸说什么,她只是仰头,执拗着等着一个答案。
司临逸肩膀一僵,垂眸望进司安娜的眼睛,如入碧蓝的汪洋大海,他悄而无声攥了攥手心,刚想说什么,一旁的手机振动起来。
屏幕亮着,是司安娜先一步看清,上面的备注,是“埃利森”。
她愕然,后退一步,看着他很快接起,低声问了一句“什么?”
司安娜成了石塑,在一步远的位置看着他冷酷的侧脸,那边声音像飞虫一般,听不清,她只听见他说:“我马上过去。”
没有停顿,也没有给她一个眼神,放下手机就要出去,连一旁的外套都没有拿。擦过司安娜身边,她伸手拽住他的衣袖,“哥哥,你去哪?”
她目光茫然,太阳穴有针刺一样的疼,她喃喃问:“哥哥,你去哪……”
司临逸身体紧绷,转身箍住她的肩膀,告诉她:“埃利森有急事找我,安娜,我必须过去。”
“在这种时候?”她嘴唇颤抖,在午夜十二点找他?
她眼睛蒙上了一层水光,这次却没落下,她死死抓着他的领口,逼问:“司临逸,你是不是……爱她?”
脑袋好像在被一个人重锤,她忍着强烈的耳鸣,分辨司临逸的话。
她见他紧皱着眉,嘴唇一张一合:“安娜,真的很急,这些事我们回来再说。”
要怎么说,他都是一定要走的。他要去找埃利森的决心,比她想留下他的决心更大。而她,永远是拗不过司临逸的。
她无力地松了手,头脑昏沉着,“你不要回来了……”
很难受,身体里像有小虫在爬,脑神经好像在被一个人拉扯,她自然觉得那是因为司临逸。她是一个从记事起就追着司临逸跑的人,她的世界里有一半以上都是他,她完完全全依赖着他并以此为豪。
如果哥哥爱上埃利森,如果她不幸得不到他的垂青。
她可能会杀了他。
司安娜被脑中的念头吓得一个激灵,骤然清醒。她的瞳孔扩大又缩小,看清了眼前的司临逸。
“哥哥。”她声音有些哑,忘了执意要留下他的理由,下意识伸手推开他,“你走吧。”
“安娜,”他眼神攫着她,没发现她的异样,“等我回来。”
“我知道。”她艰难笑了笑,点点头。
司临逸松开她,她差点腿软坐在地上。
她为什么会有那种想法?
她觉得自己的大脑在那刻突然变得极度冷静,眼前甚至出现了她处理他尸体的满地血腥。
司安娜打了一个冷战。
*
司临逸回到了车上,车载电脑打开,屏幕上出现了加载中的页面,是埃利森给他传来的资料。
汇入车流的时候,有一辆暗红色的跑车悄无声息跟在了司临逸的车后,他第一时间发现,闪了下车灯,算是打招呼。
陶绮言本来是面无表情,注意到他来时的那条道路,挑了下眉,突然问:“安娜睡了吗?”
车内响起陶绮言调侃的声音,司临逸骤然想起出来时,她那双要落不落、通红的眼睛,心里一阵烦躁,没好气道:“关你什么事。”
陶绮言笑:“出来的时候找个理由,别实话实说,不然这丫头得哭一晚上。”
这话捅心窝子,他本来是这么想的,谁知道埃利森那个电话来得那么突然,谁想到安娜眼睛那么尖。
司临逸翻了个白眼,一脚油门踩到了底,本想甩开陶绮言,谁知道她像是早有准备,隔着一车的距离死死咬着他。
本来一个小时的车程,他们开了不到半小时就到了。两个人并排站在埃利森的门外时,早没了玩笑的意思。
陶绮言先一步进去,司临逸接起了一个电话。
身后没有声音,陶绮言转头,看见司临逸靠在车边,面上是一种糅合了解脱、恍惚、乖戾、迫然的复杂情感,那双眼睛依稀是大梦初醒。
他的声音冷酷得一丝风也透不进去,陶绮言听见他说:“尽全力救治,务必让他活过明天早上。”
*
午夜一点钟,司安娜把蛋糕一个个摆放在蛋糕托上,再一个个吃掉。
电影放的是鬼妈妈,声音开得很大,司安娜抱膝坐在大理石几和沙发之间的缝隙,看着电影的结尾,默默流泪,哭得眼泪和蛋糕混成一团。
她要失去司临逸了。
她要以妹妹的身份参加他的订婚,看着他和另一个女人交换戒指、相拥相吻,甚至相伴一生。
他们会受到所有人的祝福,只有她心有怨念,在众人欢欣的宴会上甘愿化身童话故事里为小公主下恶毒魔咒的女巫。
奉上礼物的时候,她会说:希望哥哥婚姻破裂,永远沉睡不起。
这才是司安娜。
头痛欲裂,白皙的小臂上已经被她无意识中抓出了红痕,有几处在破皮流血,鲜艳得很。
司安娜感觉不到疼痛,她站起身,突然觉得脖子间很轻,一低头,胸前空空荡荡。
没有了司临逸送给她的黑曜石。
她下意识低头去找,趿拉着拖鞋找遍了浴室和卧室,任何有可能的地方,都没有看到。
那个吊坠,她保存的很好,平时不会离身,就算是洗澡时摘下来,也绝对不会放在离自己一米以外的地方,可现在就是找不到了。
她弄丢了,那是哥哥送给她的礼物。
她头脑混沌,完全想不起来最后一次见吊坠是什么时候,急得双目都快赤红。
这时,有人摁响了别墅的门铃。
司安娜忘记了要想想,凌晨两点钟,为什么有人会来。她走到楼下,打开了门。
门外是很久没有见到的卢卡。
第一眼,他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
但他很快镇定下来,微微躬身,像以前一样恭敬地问她:“安娜小姐,你想不想去见见司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