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本地人介绍,他们来到了大笑城的必经之路哭笑林,而唯一的入口,就是眼前的洞穴。
这时候才发现,笑城人不会随意在左右两方走动,因为哭笑林危险重重,几乎无人活着出来,除非城主邀请,可以从他家绕着走。
但他们没有邀请,所以只能从洞穴里进去。
一条长线接连缠在六个人腰间,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这是防止走散的最好方法。
手上火符照亮的区域有限,他们走得越深,就产生了一种身处阴间的感觉。池苑开启了昆仑虚独有的保护罩,但听到头顶水花落下的声音,还是有点瘆人。
南初七走在第一个,根据狗天生的认路技能,面对两条相同的隧道,他凭直觉选了左边。
付遇眠的罗盘受到洞穴干扰,正转得混乱,压根没什么用,只是在南初七选路时,他说:“可以的,右属凶相,左边好。”
末尾是姜云清,他负责保护中间的四人,至少走到现在,还没有发生什么坏事,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这个队形......”明芃稍加思索,得出一个结论:“别说一个正常人了,就算中间带只畜生,那也能走出去。”
而站在最中间的,就是她本人。
妥妥的安全感啊。
谢怀月和池苑双双沉默了。
也许是当下太过于平静, 付逾眠看了看前面几个同龄人,问:“你们害怕吗?”
明芃诚实正直,池苑跟着南初七不作声,谢怀月纯属嘴硬。
“来,大家快跟我一起喊,我命由我不由天!”
他中气十足的声音激起洞穴的震动,本就是给众人壮胆的,非要加上后半句:“天欲灭我我不活!”
明芃点点头,“说得很好,你快闭嘴吧。”
付逾眠一番插科打诨后让气氛活跃了不少,他又看向走在最后面的姜云清,这位前辈他从没见过,火光之下衬得那身窃蓝色锦袍神气凛然,犹如人间太岁爷,绕过双肩作为后压的同色系束带,也是毫不马虎地挂着莲纹玉佩,他就知道肯定是三花庭的人。
窃蓝本是秋日晴空后的一点蓝,放在人身上自然温柔,不至于太过冷淡。几人从客栈出发的一路,付逾眠好像没怎么听过姜云清说话,比池苑话还少,要不是回头看一眼,他差点忘记了后面还有人。
“前辈,你是三花庭门客吗?”
“我不是。”姜云清的声音果然和他想象中的一样好听,如山间春风般温润,口音却不是湘潭的。
付逾眠嘿嘿一笑,既然开口那就是有得聊,但他哪里能想到这一句问候引得前面两个人回头,反应过来时腰间的线已经停下不动,最后走到身边的是南初七。
明芃贴心提醒道:“你踢到铁板了我跟你说。”
南初七的表情看不出是敌是友,可目光带着审视,随后微微挑了挑眉,“滚。”
“啊?”
南初七真懒得多说,直接扯下线,把付逾眠赶到队伍第一个去了。
付逾眠十分乖巧地换了位置,和池苑大眼瞪小眼,但他还是想不明白,不就是聊会儿天吗,又不是骚扰人家老婆了,没必要这样吧?
现在换南初七走在最后面,他也没有绑线,干脆一直牵着姜云清的手,免得被动技能“抡语”会触发。
这是一种宣示主权的占有欲,他见谁就抡谁。
南初七生来就是要钻姜云清被子的,付逾眠只配蒙在鼓里。
队伍没走多久,池苑的保护罩毫无征兆地产生了抖动,有东西在外面冲撞,他们只能停下脚步,全部进入了戒备状态。
谢怀月第一时间就是喊付逾眠的名字,中间隔着两个人,付逾眠自己都是站最前面的,还要抽空回他:“喊我干啥?”
本以为谢怀月是提醒他小心,没想到是:
“这种情况不应该是你最熟吗?你带路才多久啊,怎么一下就撞上了?”
天地可鉴,他真是冤枉付逾眠了,无论谁来带路,他们都迟早会遇上的。
不然怎么说归云宗和金阙阁水火不容呢,谢怀月当然要把这条良好传统发扬光大了。
刺骨的寒气和鬼怪的号叫充斥着整座隧道,场面真是好不恐怖,只怕再迟一秒,保护障就要碎开了。其余人纷纷拔剑,付逾眠咬了咬牙,直接从兜里掏出一把像棒槌一样的法宝,对准前方的邪祟,喝道:“今有琅琊付氏第二十六代传人奉请引路,千神万圣护我等真灵!敢问阁下尊姓大名,生前是谁?!”
南初七伸出脑袋,越想越不对,“第二十六代传人不是付清乐吗?”
“我知道啊!”
明白了,又一个借人名号的。
付清乐完美做到了人不见影却无处不在,真不愧是人中之龙。
因为他这番话,那些邪祟当真停息了一刻,但付逾眠没收棒槌,继续举着大喊:“人来隔重纸,鬼来隔座山!无事唤我名,有事找我祖师爷,他老人家道号九藏!”
等等,最后一句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池苑:“............”
谢怀月:“............”
明芃:“好好好,金阙阁弟子都这样是吧?”
付逾眠就是这样的,他拒绝隐忍,贴脸开大。
那根普普通通的棒槌,在此刻显得格外耀眼。
付逾眠在五人眼中也是发光一般的存在。
金阙阁弟子根本不怕鬼,甚至对这种东西有种天生的亲切感。若要问有什么经验,是不是见得太多练就了一身胆,其实不是,因为他们坚持不信就不怕,只要不怕根本不会有事。
所以,世界上根本没有鬼!
付逾眠说的!
明芃双手双脚都趴在池苑背上,摇头叹息:“收手吧阿觉,外面全是鬼。”
他高举棒槌开路,一举杀出了邪祟突围,居然顺利通过了隧道。原来洞穴后面才是真正的哭笑林,惨淡的阳光笼罩着这片奇异的森林,古木参天,雾气遮日,也有沼泽阻隔,难怪进来的人有去无回。
一眼望过去,地上袒露着太多阴森白骨,不知道地里还有多少,有的倒在树边,有的陷入沼泽,死去的姿势千奇百怪,但它们的嘴明显都有上扬的弧度。
这是......
明芃忽然想起前天从路人口中听到的说法,在笑城不能一直笑,否则会笑死。
以为是调侃,没想到是真的啊。
因为脚边枯骨太多,泥泞的路也不好走,她干脆一直趴在池苑身上,只要他不说,那她就不下来。
不确定眼前的雾是不是沼气,为了性命着想,他们进去之前都用灵力封住了感官,而且有池苑的保护罩在,应该不会出事。
可没走几步就发现,这片森林完全屏蔽了灵力。
那顶保护罩凭空消失,他们和普通人没有区别,只能用衣物捂住口鼻。临时逃脱已是不可能,索性一闯到底,铆足了劲往里冲。
森林里弥漫着飘忽不定的迷雾,狭窄的小路弯弯绕绕,感觉大家都慌了神,比遇到梦魇还要惊悚。
因为那时起码可以反抗,但现在只能抓紧时间跑,越快越好!
憋气太久的后果就是特别渴望呼吸,出于求生的本能,付逾眠一口气没控制住,引来了剧烈地咳嗽。
沼气被大量吸入鼻中,他感到头晕恶心,双腿一软跪在地上,躬着身子咳得厉害。
更别说身后还背着人的池苑,也是撑到极限了。
他很难集中注意力,眼前出现了重影,勉强用佩剑支撑身子,不至于像付逾眠一样倒下去,但他俊秀的脸涨红,不知是被明芃勒得还是呼吸不过来。
“......不行。”
池苑咬牙,从齿里艰难吐出了二字。
他这一句话,自己都感到意外。
“晚秋!你的声音?!”明芃的话才说完一半,突然惊恐地捂住嘴。等等等等,她的声音怎么了?
谁他妈在森林里养鸭?
最先跪在地上的付逾眠绷不住了,他哪里是因为吸入了沼气,分明就是憋气太久外加体力不支才倒下的,这会嘎嘎大笑,是的,他的笑声更像一群鸭走过。
南初七笑着捂脸,“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知道归知道,但笑容压根停不下来。
森林里的雾气让他们集体变声,大家全是鸭鸭。
越笑越像鸭,越像鸭越笑。
姜云清的身边有五只鸭,他没开玩笑。